薄刃刀转过箭锋,落下最后一刀。他将又一根成型的箭矢放入待打磨的篮子里,并不在意自己正被紧盯着。
无意识盯着他看了半晌的泷见冬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调试着弓弦,心不在焉的,差点被割伤手指
当心。头也没抬的五条悟突然开口。
她条件反射地停了一下动作,恰好避开血光之灾。
提醒的人不以为意,继续替她增加武器储备,她却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难得用上的长弓横在膝头,线条流畅,泛着被精心保养的柔光。与平时随身的短弓、如今正在削磨的箭矢一样,都是五条悟从选木料开始一步步亲手制成。
最初只是受限于困窘的经济状况,不知不觉就演变为了习惯。
他生前想必从没做过这些事,和裁布缝衣、修葺房屋一样,起初都带着迟疑生涩,每完成一步就要思考一会,但做得多了,也得心应手。
早几年泷见冬青总回忆起对他的第一印象。
是一座佛像。
富贵享得,清朴也从容五条悟是从不以外物为苦的。
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十分专注于我的性格,因为少有能撼动这内在核心的东西,外显出来,就有些唯我独尊了。
他是可以毫不犹豫贯彻自己的意志的人。决定了就尽力去做,不必管路途艰险和结果成败。
泷见冬青学不会这样的心态。
她做一件事,必定有所求。
救人就不希望出现伤亡,喜欢就想得到回应,如果实现所愿之事的途中牵连无辜,大概还要瞻前顾后试图找出两全的办法。
五条悟或许明白她的毛病,总提醒尽人事就问心无愧可她还做不到。
指腹下的弓弦震颤着,让她的气息也不稳。她吸气,提弓站起,撂下一句我去试射校准一下,快步走出了武器库。
院落一角钉着靶子,她拈起训练箭,开弓,校准,开弓,校准,一边调整弓弦,一边小声咕哝。
养孩子把谁当小孩啊
明明现在是她养他
咄的一声,无锋的箭矢没入箭靶。
与此同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散去不知不觉汇聚的咒力,她没精打采地走到门边,一抬头,特殊的深粉短发跃入眼帘。
早啊,泷见!来人笑容爽朗,之前约好过来拜访的。
是有这回事。
墙边初遇后,虎杖悠仁跑去探望伊地知洁高,正撞上还没离开的五条悟,引发一番语无伦次悲喜交加的会面。泷见冬青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赶到现场,迎面就被他握住手感动万分地纳入了亲友范畴。
当时五条悟在一旁介绍:悠仁是我之前的学生。
泷见冬青笑不出来。
她板着脸否决虎杖悠仁直接叫名字的举动,磨磨蹭蹭地存好他和伊地知洁高的手机号码,留下了事务所的地址和进入方式。
昨天果不其然收到预约上门做客的信件。
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她让开路。
虎杖悠仁还带了伴手礼,特产甜点包装精致,她接过,握着弓的手指指武器库方向。
五条在那。
没有急着去见老师,年轻人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她手里的长弓。
在练习吗?
不是。没有多解释,她带着人到客厅坐下,松开武器,问:虎杖
微微一顿,选了个敬称。
虎杖前辈,喝茶还是?
被询问的虎杖悠仁不在意地纠正到:不用加前辈。水就好。
喝着水,依然能单方面维持聊天的他把话题引到了院子里的摩托车上。泷见冬青不知不觉开始回应,历数她和五条悟改装车辆的过程,聊着聊着,两人一起凑到了车前。
试驾的虎杖悠仁噢、喔地惊叹着,在差点撞上院墙前凭借强大的反应神经停住了摩托。
泷见冬青赶过去,无语地攥着车把手,对先是哈哈哈真的很厉害、接着亲亲热热地开始夸泷见你技术很好啊的他没了脾气。
真该给虎杖悠仁颁个最佳语言艺术的奖项,在一众性格稀奇古怪总归不好相处的咒术师里,他的情商简直鹤立鸡群。
她放弃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