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与陆相公归整战果。”
聊了一夜,竟已是天光大亮了。
“好,好,陛下心有定计,老臣就放心了。”
他唯独没能够亲身体会到衰老是什么感觉。因为不是亲身体会,年轻力壮的他总觉得老人还能再挺一挺。
李瑕脸一板,道:“你我要做的还不仅于此,不可失了心气。”
他抬手止住要行礼的守卫,站在那向帐帘内看去。
说罢,李曾伯自己先笑了起来。
绝大多数人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踮着脚满怀期待。
营盘山下。
“你们觉得你们很聪明?但朕多谢你们所做的加速蒙元灭亡的一切。”
夜深。
李曾伯眼神一亮,又有了期待,竟还撑了一下想要起身。
李瑕往那帐篷走去,在外面便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唐军将士们想看到的是三十多年的艰难抗争,终于能有一个机会狠狠地出口气;蒙元俘虏们想看的是权威被打碎,可以重新整理自己的人生。
两个年轻人像是都看到了某种征兆。
才带到沙漠边上,就听到安童大哭着喊“大汗”,这么一带头,于是所有的俘虏就开始喊。
“啪!”
李瑕想到了白日里见李曾伯的光景,滞愣了一下。
数不清的士卒、俘虏列着阵,伸长了脖子仰望着。
“陛下宽心。”李曾伯慢吞吞道:“老臣不像吴履斋,打场仗还能把自己耗尽了。履斋是个文人,老臣是武将。”
李瑕这才安心了些,想了想,转身走到案几边,提笔打算写首词。
李瑕愣了一下,转过头。
他起身要行礼,李瑕却示意让他先出去。
唯有在沙漠中的某一处,还有人并不甘心。
“可老臣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老臣能在暮年有如此大胜,何其幸甚。当年被褫职,老臣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还有很多人只是跟着看热闹,跟着一起期待,一起紧张。
李瑕看向面前的俘虏,道:“你听得懂汉语,不必装了,马上就有人拆穿伱。”
他用下巴指着四周,道:“我虽不才,还是替大汗吸引来了追兵。”
李瑕点点头,道:“李卿一道看杀头吧。”
李瑕又吩咐了两句。
这些忠于忽必烈的人们,成功护送走了他们的大汗。
“好。”
李瑕道:“还有几首好词,回长安了再写出来吧。”
甚至连人头都不是忽必烈的。
下一刻,想到往长安的迢迢路途,他的笑意又变得不自信起来。
就连杨奔的旗帜也正在由北向南。
“不无可能。但九斿白纛是真,大汗衣袍是真,浑身配饰是真,其怯薛军口口声声恸哭更是真的,就当忽必烈斩了吧,看谁更失望。”
让李曾伯去守三关口时,他就知道这位老人已经伤病交加了。他当时想的却只是把这样重要的军务交给他是一种信任,也是完成两人共同的志向。
“老臣祖宅在河南沁阳,等陛下收复了中原,能否把那块地赐给老臣……”
陆秀夫正在整理白天登记的战果,不时说上几句。
有时陆秀夫归整着,较久没说话了,李曾伯等得闷了,也会念叨上一句。
在他们心中,蒙元天下无敌的时代彻底落下了帷幕。
安童还在笑。
“陛下,犬子李杓,如今在长安为官。”
“还有,还有。这战果多得,等学生累了也整理不完。”
“嘭”的一声炮响,一颗人头被高高挂起。
毕竟能近距离见忽必烈的人,在大元也属于少数。
“请陛下放心,老臣不是吴履斋。”李曾伯又强调了一遍。
总之,德苏阿木还没能确认俘虏的身份,动静就已经闹得太大了,现在甚至让他在李瑕面前丢了脸。
随着一声汉语的回答,打扮成忽必烈而被擒的和礼霍孙笑了起来。
如和礼霍孙所言,只见北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兵马撤了回来。
安童却是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血,且越笑越得意。
“那又如何?”
“谢陛下。”李曾伯笑道:“到了长安,老臣静待陛下新词。”
“莫不是没有更多了吧?”
“朕知道,李卿希望朕赏他什么?”
要比老友强一点,或许是他最后的一点执拗。
“陛下想先回长安?抑或是再攻河套?”
“李卿词作得好,可不是一般武将。”
“是李卿让你来问的?”
林子已翻身下马走向安童。
他这辈子一直在拼命地追求成就,其实都没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身边的人。
张易正背着一个衣着褴褛的人艰难地走着。
“你是最忠心的勇士。”被背着的人开口用蒙语说道。
他的胡须刮得很短,满脸的青茬显得十分滑稽。沉重的身体压在张易背上,仿佛随时要把张易压垮。
“长生天见证,本汗永远不会忘了你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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