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车门打开后,好几位乘客提着小树苗上车,其中一位戴草帽的大叔看到阿黄就打招呼:“阿黄,今天这车开得真稳!我这盆兰花一点没晃到。”阿黄笑着点头:“李叔您坐稳,前面那段路在修,我慢点开。”
王萱趁机举起相机,镜头穿过铰接处的玻璃,拍到了后方车厢里的景象:大叔的兰花放在空座位上,旁边几位乘客正对着窗外的花海指指点点,芙宁娜站在过道中间,手里的报站器正准备播报下一站,阳光落在她微抬的下巴上,像镀了层金边。
“说起来,这台车为什么是唯一的H18啊?”刻晴忽然想起阿黄之前提过的细节。芙宁娜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们:“去年乐群车队引进这批车时,本来订了三台,结果厂家说这款混动铰接车产能有限,最后只到了这一台。阿黄申请了半年才争取到驾驶资格呢,他说这台车的动力调校特别适合跑长途,过弯时的稳定性比普通公交好太多。”
说话间,车辆已经驶过古镇镇界,路边的店铺渐渐变成挂满水晶灯的灯饰店。“快到华艺广场了,”芙宁娜指着窗外,“这里是古镇的核心区,晚上灯亮起来才好看呢。”电子报站器紧接着响起:“下一站,古镇镇政府,下车可前往华艺广场、星光联盟。”
一位背着相机的年轻人听到报站,立刻起身走到车门旁,手里的镜头对着车外不停按快门。“您是来拍灯饰的吧?”芙宁娜主动搭话,“往前再坐两站到‘古镇国贸中心’,那边的夜景机位更棒,很多摄影爱好者都去那。”年轻人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找了半天呢,太谢谢你了!”
王萱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芙宁娜为什么喜欢这份工作——每个站点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藏着生活的线索,而她就像个向导,把这些线索悄悄递给需要的人。
下午两点半,公交车准时抵达海洲健身广场终点站。乘客陆续下车后,芙宁娜拿起抹布擦拭扶手,阿黄则打开引擎盖检查机油量。王萱和刻晴没着急下车,站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看着阳光透过车窗在地板上画出整齐的格子。
“全程跑下来,感觉怎么样?”阿黄关上车盖,额角带着细汗。芙宁娜递过一瓶冰镇凉茶,自己也拧开一瓶喝了两口。
“比想象中累,但也比想象中有意思。”王萱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有芙宁娜给老人找零的瞬间,有阿黄专注驾驶的侧影,还有铰接处随着路面起伏轻轻晃动的红色防护带,“原来每一站背后都有这么多故事。”
刻晴望着站台旁的小吃摊,忽然笑了:“我现在终于懂了,你们说的‘公交旅行’不是走马观花,是真的能摸到一座城市的脉搏。比如刚才那位李叔的兰花,还有找夜景机位的摄影师,都藏在这些站点里呢。”
休息20分钟后,车辆开始返程。芙宁娜重新站到车门旁,报站器里的声音依旧清亮:“欢迎乘坐202路,本次开往市中医院方向……”王萱和刻晴坐在后排,看着她熟练地接过乘客递来的零钱,看着阿黄转动方向盘时手腕上的红米手表反光,忽然觉得这90分钟的路程变得格外珍贵。
路过沙溪服装城时,下午上车的人多了起来,几个学生模样的姑娘挤在车门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新衣服。“姐姐,到烟洲牌坊还有几站呀?”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问。芙宁娜刚要回答,报站器先响了:“下一站,申明亭。”她笑着补充:“还有8站呢,等会儿快到了我喊你们,别挤着摔了。”
夕阳西下时,公交车驶过岐江桥,江面被染成金红色。阿黄打开广播,这次放的是首舒缓的钢琴曲,车厢里的人们大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有报站器偶尔响起:“星晨广场到了……”
回到市中医院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王萱和刻晴跟着最后一波乘客下车,回头看见芙宁娜正在打扫车厢,阿黄则在驾驶座上登记行车日志。宇通H18庞大的车身在暮色中像头温顺的巨兽,静静等候着返程的指令。
“明天还来吗?”芙宁娜探出头笑问,制服袖口沾了点灰尘,却显得格外生动。王萱举起相机晃了晃:“当然,我还没拍到你们下班回乐群站场的样子呢。”
刻晴望着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忽然轻声说:“以前总觉得旅行要去远方,今天才发现,身边的风景认真看,也藏着这么多惊喜。”晚风拂过站台的香樟树,带着远处肠粉摊的香气,她们知道,这趟202路的旅程,其实也是认识这座城市的开始。
而此时的宇通H18上,芙宁娜正对着报站器练习下一班的报站词,阿黄转动方向盘,朝着乐群公交站场的方向驶去。18米长的车身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条连接着城市脉络的丝带,把沿途的故事、欢笑和烟火气,都轻轻收进了这90分钟的行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