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他带着口罩从公寓溜出来时,口袋里只揣着张假身份证和三万块现金。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逃犯,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被贴在了全城的通缉令上。
“杨明远,男,35岁,涉嫌贪污、挪用公款……”通缉令上的照片,还是他去年在顾氏年会上拍的,西装革履,笑容满面,和现在这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男人判若两人。
出租屋的门被敲响时,他吓得差点钻进床底。是房东来收房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手里攥着串钥匙,钥匙链上的平安扣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小伙子,你昨天只付了定金,这房租今天该交了。”老太太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我看你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
杨明远摸出钱包,里面的现金已经不多了。他不敢去银行,不敢用手机支付,只能靠这点钱苟延残喘。“我是来这边打工的,工地还没发工资。”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几天里,他没敢跟任何人说过超过三句话。
老太太接过钱,突然叹了口气:“最近镇上不太平,听说在抓个从海城跑的贪官,瞧着跟你有点像呢。”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小伙子,做人还是踏实点好,别学那些走歪路的。”
其实,老太太是听邻居说的——邻居说的本是“负责管公司的高管”,可她耳朵有点背,愣是听成了“负责管工程的高官”。
老太太走后,杨明远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嘀咕着:“高官?在捉海城贪官?新闻上不是说在通缉我吗?那不成这事还牵扯到大官?”
门关上的瞬间,老太太的话才彻底让他回过神——刚才那一下,竟吓得他后颈直冒冷汗。要是这事还牵扯到大官,估计到时候自己死得更快,杨明远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远处的电线杆上,贴着张新的通缉令,他的照片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另一边,宋思远被带走的消息像块巨石砸进宋氏集团,宋融攥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办公室的座机疯狂作响,公关部、法务部、财务部的紧急汇报像潮水般涌来,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免提键,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通知下去,所有高管立刻到顶楼会议室开会,谁也不准缺席。”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宋融将经侦大队查封的文件副本甩在桌上,“老爷子落网前,把城东拆迁案的主责揽了,但账目上的窟窿堵不住——去年那笔给杨明远的五百万,走的是集团‘应急资金’通道,签字栏是我。”
他抬眼扫过众人,“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把能切割的业务立刻剥离,保住布料厂这条线;二是找到杨明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手里的账本是催命符。”
宋婉柔攥着钢笔的手突然收紧,笔尖戳穿了笔记本:“爸,布料厂保不住了。”她把手机推到桌中央,屏幕上是石氏集团刚发布的声明,“他们联合三家质检机构,公开了我们用劣质染料的检测报告,合作方刚才集体发函解约,连海外订单都在撤单。”
“那就让子谦去!”宋融猛地拍向桌面,文件散落一地,“让他带张副市长的侄子去杨明远可能藏身的邻省小镇,带上那笔‘封口费’——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把账本拿回来!”
宋婉柔的母亲李楠盛突然哭出声:“融哥,张副市长那边刚回话,说他侄子被京城来的人扣了——估计是石无痕让人带过去的。那三个装文物的箱子也成了铁证,他自身难保,根本不敢再沾我们的事!”
她颤抖着掏出张银行卡,“这是家里最后能动的流动资金,够子谦出国躲一阵了……”
“躲?”宋融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解约函,“石无痕要的是宋家彻底消失,躲到哪里都没用。”他看向宋婉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的审视,“你去见苏晚。不就是那天你和杨明远在她的莲子羹里动了手脚,想让她当众出丑、失去顾沉舟的爱慕,结果被识破了吗?多大点事,至于揪着不放?”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算计的意味毫不掩饰:“你去跟她认个错,就说那是杨明远一时糊涂,你也是被连累的。我们可以把他推出去担责,再赔她笔钱。她妹妹现在跟石无痕走得近,只要松松口,石无痕那边或许能缓一缓——总比坐等着被连根拔起强。”
“爸,”她压着喉咙里的涩意,“苏晚应该不是为了那件事。”
“那她是为了什么?”宋融猛地拍向桌子,文件飞得老高,“难不成还真要跟我们宋家鱼死网破?”
其实,连宋婉柔自己都想不通,苏晚看她的眼神为何那般恐怖,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有时她甚至会恍惚:难不成,我真的害死了她全家,连她的爱人都没放过?
——若苏晚在此,定要冷笑出声:是是是……白莲你他妈真是个人才,还真被你猜中了。宋大小姐这脑子,不去写侦探小说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