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争吵已经白热化,嗓门拔高到咬牙切齿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
从人身攻击到祖宗八代的问候,语速快得连体育解说员都要自叹弗如。
不过真正打起来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愿意耽误手头的生意,少做一单买卖就是跟钞票过不去啊。
经过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姐就冲着杨一木喊,“大哥,吃饭不,包你满意!”
杨一木瞥了眼那油渍斑斑的围裙,把头一撇,眼不见为净。
刚过岔道口,松下油门,正要看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哥、哥……”的喊声。
杨一木以为是叫别人,刚要抬腿离开,突然感觉后腰被人抱住,条件反射地抡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哥,我是小飞!”那人慌忙松手。
杨一木回头认出是方强手下的小弟,原本跟着竹竿一起从富平过来的。自从竹竿去了京城,这小子就接了他的位置。
“你小子悠着点。”杨一木笑着骂道,“差点给你一耳光。大马路上的,你这么莽撞像话吗?”
“我在路口抽烟,一眼瞅着像你……强哥在店里。”小飞赔着笑道,心里也明白,自己大哥的大哥的大哥,不就是自己大哥大吗?
小飞今年二十七八岁,长得周正,中等个头,因为爱吹牛又好面子,过来不久就得了个“小飞”的绰号。
小飞带着杨一木又往回折返,到了一个店门口停下,冲里面就喊,“强哥,杨哥来了!”
“哥,热坏了吧?”方强一见杨一木来了,连忙起身吩咐旁边的女孩,“打盆水拿条新毛巾来。”
“杨哥,来根冰棍儿,奶油味的,齁甜!”一个半大小子咧着嘴凑过来,把冰棍往杨一木手里塞。
杨一木一瞅,是方兵,连忙往后一仰,笑着摆手道,“我不吃,你中考怎么样?”
“成绩还……还没出来。”方兵见杨一木不吃,就撕了包装纸,放自己嘴里了,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数学物理最后几道大题都悬乎,琢磨半天都没解出来。”
“你平时挺机灵,怎么一到真格的就掉链子?”杨一木打趣道。
方兵咬了一大口冰棍,冰得直眯眼,不服气地反驳,“谁掉链子了?就最后几道没做出来而已。”
杨一木还没回答,方强就冲方兵骂道,“从早到现在你吃第几根了?真把自己当小孩了,中午饭还吃不?看你能得瑟几天,要是考不上高中,看老娘怎么削你!”
“我那是谦虚,只要成绩没出,一切皆有可能!”方兵没当回事,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舔冰棍,嘴里嘟囔,“拿老娘当令箭。”
连老娘都管不住他,何况方老二告状?
杨一木进门的时候就注意看了,这是一个独栋的屋子,并不是民居,房子有二层,底层作店面,楼上住家,装修不错,刚刚粉刷过,焕然一新。
面积也挺大,大概有八十多个平方,中间搁了三排货架,上面放着收录机、收音机、磁带各式小家电,西侧靠墙的益码着成堆的箱子。
虽说和杨一木设想有些不同,但也只有这样,这个年代条件有限。
方强让小姑娘把洗脸盆放到杨一木面前,道,“哥,这三个货架都是按照你要求做的,可根本没铝合金管子,只能用铁柱子,就这我还是求爷爷告奶奶从人家厂子里弄得下脚料拼凑起来的。我准备刷上白漆,看着不就像那么回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