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靠在崔九肩上：“娘死了，死前都在念叨你……”
崔九一只手搂着翠娘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一直等着她平静下来，才开始讲离开翠娘之后的事。
翠娘和崔九的父辈都是做官的，两家算是世交。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人家，一定是幸福美满，无忧无虑。
可惜的是，翠娘和崔九所处的时代，内有皇帝贪图享乐，不理朝政，外有敌国虎视眈眈。
翠娘和崔九成亲不久之后，金国进攻大宋，朝不保夕。
城池一座座被攻破。
尽管曾有算命先生给崔九算过，若从军便不得好死。
崔九还是毅然决然，辞别了父母和妻子，踏上了从军的征途。
可惜两国兵力悬殊，崔九这边的军队全部战死也没有阻止金国的铁骑，踏入身后的都城，杭都。
而杭都便是崔九父母妻子所在的地方。
崔九死后，依旧想着对翠娘的那句承诺，一定会回去的，生死不论。
他也真的回去了，只是他回到杭都的时候，杭都城已破，城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他在城中徘徊了几天几夜也没有找到翠娘的影子。
再后来他就被鬼差抓走了。
崔九想着万一，翠娘真的不在了，他在地府等着早晚也能等到她，他不投胎，便在地府做了摆渡人。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崔九在地府做了七百多年的摆渡人，把一船又一船的亡灵送到奈何桥上，却依旧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
翠娘听着崔九讲的事情经过，抬头看着他：“爹爹一直在守着杭都，只是城中的青壮年全都去了前线，城里只剩下老弱病残，杭都城没守住。”
“我送走了爹娘，投了湖，死后被鬼差带走了，我怕你找不到我，贿赂了鬼差，逃了出来。”
“大约就是这个时候你我二人错过了。”
时代的车轮之下，人力渺小。
找崔九找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她，后来翠娘在苍城的一座荒坟里陷入了沉睡。
一直到前不久，醒来被秦时发现，也是秦时建议她来雍州找陈昭愿。
还好，终究是找对人了。
……
崔九和翠娘从陈昭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陈昭愿正站在桌前指导徐少言做纸扎。
崔九和翠娘走到陈昭愿面前。
崔九开口唤了一声：“姑娘。”
陈昭愿转过身看着这二人：“聊完了？”
翠娘道了声：“是。”
崔九看着陈昭愿，对着她就要跪下去，却被拿着扇子止住了崔九的动作。
“别跪我，我帮你们是收了钱的。”陈昭愿说着拿着那只羊脂白玉的镯子在崔九和翠娘面前晃了晃。
“即便如此，姑娘的恩情崔九也记在心中了，我知姑娘本事过人，但日后，若有用得上崔九的地方，崔九一定万死不辞。”
陈昭愿点点头，笑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日后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陈昭愿说完看向翠娘问了句：“你们，准备怎么办。”
崔九开口说道：“我们夫妻二人分别太久了，准备回地府。”
陈昭愿点点头：“也好。”
“那姑娘，告辞了。”崔九和翠娘说着对着陈昭愿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心愿纸铺。
两缕青烟飘然远去。
徐少言站在店里望着那两缕青烟，感叹道：“难得啊。”
“难得什么？”
“听了这么多故事，见了这么多鬼，这是第一个信守承诺的男鬼，这算不算万里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