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他追问道。
“是队里的……是队里大黄牛,它难产了!”
牛难产了?
周逸尘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年代,一头牛,尤其是一头能下崽的母牛,对一个生产队来说,和命根子差不多。
耕地、拉车、繁衍……全指望它。
这要是出了事,对向阳大队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损失。
至于王振山为什么会派人来找他,这也很正常。
毕竟在整个青山公社,都找不出一个正儿八经的兽医。
在他之前,向阳大队更是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
现在队里唯一懂医的,就是他周逸尘。
找他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
可王振山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步棋还真就走对了。
对周逸尘而言,医术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
解剖结构大同小异,生理病理万变不离其宗。
医人,还是医牛,在他看来,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这些到底都只是理论,要让他实际操作,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这个时候,不管能不能行,都只有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我先过去,你们自己跟过来。”
周逸尘没有丝毫犹豫,骑着自行车就往队里的牛棚赶去。
周逸尘知道队里的牛棚在哪,虽然没去过,但也听过,知道地方。
他脚下猛地一蹬,二八大杠自行车“嗖”地一下,沿着泥土路,激起一路烟尘。
车轮滚滚,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一个弥漫着浓重草料和牲口气味的院子就出现在眼前。
周逸尘一个漂亮的甩尾刹车,长腿一迈,稳稳落地。
小小的牛棚里,这会已经围了一群人。
大队长高建军、会计李会计,还有其他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孙满仓、赵学农、张建设、钱大勇、周兴田……队里的干部几乎全到齐了。
一张张脸上,全是如出一辙的焦灼和凝重。
他还看到了隔壁红旗大队的孙医生。
“逸尘!你可算来了!”
王振山第一个发现了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周逸尘的胳膊,着急的道:“你会医牛吗?这牛它难产了!”
牛棚里,传来一声母牛痛苦而压抑的低哞,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那是牲口特有的臊臭、新鲜草料的青涩气、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羊水破裂后的腥膻。
这混合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令人胃里一阵翻腾。
孙医生也回过头,看到周逸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化为苦笑。
他主动让开了位置。
“小周,你来看看吧。”
他叹了口气,坦然道:“我只会医人,这牲口的门道,我是一窍不通,不敢乱下手。”
之前两人交流医术,孙医生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医理扎实,见解独到,要说水平,甚至比他还高一点。
他觉得,这年轻人说不定有办法。
周逸尘点了点头,没有客气,径直走到牛棚前。
棚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旧的棚顶缝隙漏下。
那头大黄牛这会正瘫倒在厚厚的草料堆上,庞大的身躯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哀嚎。
它浑身的毛发被汗水和不明液体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显得异常狼狈。
巨大的腹部异常鼓胀紧绷,能看到不规则的蠕动和顶撞。
母牛身下的草料已被暗红的血污和浑浊的液体浸透了一大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气。
“孙医生,现在是什么情况?”
孙医生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瞧着,八成是胎位不正,小牛犊被卡在里面,出不来也下不去,就这么僵住了。”
周逸尘正准备上前仔细查看,大队长高建军也走了过来。
“周医生,它可是咱队里最能干的牛!去年春耕就靠它!它要是没了,开春的犁地都得抓瞎!损失太大了!”
“逸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