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在后面急得想插话,却被萧至宁用眼神按住了。她最知道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一个人反对,对方最多只会恼怒,未必会真下狠手;可若两个人站出来,甚至更多人附和,那点恼怒就会变成被挑衅的火气,非但不会退缩,反倒会被激起反性,非要争出个输赢不可。元朗只是个无窍的商人之子,虽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可对上长公主,真闹到那份上,也讨不到半分好。
“那公主是要放过罪魁祸首吗?”萧至宁抬起眼,语气依旧和软,“方才我看见了,是一玄衣男子推的她,公主不去追究祸首,反而怪责于这与你同样的受害者,是否有违公主身份?”
这话戳中了萧明玥的忌讳——她最在意的就是一国皇室的“公主气度”。可如今被一个源流班的郡主这样“提醒”,又觉得失了面子,抬手就想去推萧至宁的肩:“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本公主?”
萧至宁侧身避开,指尖无意间扫过萧明玥的袖口。这一动作像是点燃了引线,萧明玥仗着自己比萧至宁大,学过两年术法,指尖凝出点微光就朝她打来。但萧至宁虽不会术法,却在崖上练就了一身敏锐身法,侧身、旋步,总能在微光打到身前时避开。
可回廊太窄,避了几次就撞在了一起。萧明玥的珠钗勾住了萧至宁的发带,萧至宁的手肘不小心撞歪了萧明玥的发鬓,两人拉扯间,罗裙沾了灰,发簪掉在地上,哪里还有半分贵女模样,倒像巷口争食的野猫。
“住手!”
先生带着学监匆匆赶来时,两人正揪着对方的衣袖较劲。萧明玥的月白裙破了个角,萧至宁的发带散了,发丝乱得像团草。
看着地上的珠钗和两位身份尊贵的少女,先生头疼得直皱眉。罚不得,骂不得,最后只能板着脸说:“你们是太闲了吗?藏书阁积了不少灰,你们俩去给我打扫干净,好好反省反省。”
萧明玥跺了跺脚,被人扶着走了,走前还瞪了萧至宁一眼。
萧至宁理了理散乱的衣襟,转身扶起地上的布衣少女:“能走吗?我让元朗带你去医舍。”
少女怯生生点头,被她扶着站起来时,指尖还在发抖。
元朗赶紧递过桂花饮:“先喝点水?”
萧至宁接过,递给少女。看着少女捧着碗小口喝着,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背又红了——刚才拉扯时撞在了廊柱上。元朗掏出帕子想给她擦,却被她避开了。
“我先去藏书阁吧。”她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灰,“晚了怕是要加罚。”
元朗看着她散落的发丝和发红的手背,突然觉得这个朋友似乎和表面看起来不太一样,平时听她说话,声音软乎乎的,像刚出锅的汤圆,带着点温吞的糯;但刚才挡在那少女身前时,明明没说几句硬气话,动作却半点不含糊——利落得很,像捏开汤圆时,里头藏着的那点清亮的甜,看着软,实则有自己的形状。
他赶紧跟挥手:“那我帮你拿书!”
回廊的虫声还在继续,阳光把萧至宁的影子拉得很长——地上的荆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