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璃珞想要的,林素薇向来是予取予求,便如这次她要去教导萧至宁,林素薇只淡淡应了声“你高兴就好”,此后便再没过问。萧璃珞每日下学回来,也只是把萧至宁带回自己的小院,随后就丢在书桌前,任她自生自灭。
而此刻萧至宁正坐在书桌旁,面前摊着那本被萧璃珞划过许多墨痕的字帖。廊下的侍女们以为她听不见,正凑在一块儿低声闲聊,声音像碎珠似的滚过来:“瞧她那样子,坐了半个时辰没动过,真不是被野兽养傻了?”
“谁知道呢,听说在山里跟野兽住了十几年,怕不是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萧至宁指尖在字帖边缘划了划,没抬头。这些话她听的多了,早没了波澜,真正让她心头发沉的,是别的事。她望着窗棂外的梧桐叶,神思慢慢飘回昨夜——
她以为蛇母不会再来了。在她如此拒绝它之后,可昨夜三更,院墙外突然传来鳞片擦过石墙的轻响,她推窗时,正见蛇母从墙头探进半个身子,银白的尾巴卷着块粉色灵晶,见她出来,便把灵晶轻轻丢在窗台上,尾巴尖在墙上敲了敲,像是在等她收下。
她捡起灵晶时,那晶体内的红丝还在轻轻流转,是极罕见的成色。蛇母没等她说话,已经转身滑下墙头,尾尖没入夜色时,还回头望了她一眼,竖瞳里像是藏着些不安。
萧至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灵晶,喉间发紧。她想起在蛇窝时的事——那时她总想离开悬崖,逃离那片寥无人烟的地方,所以总会乘着蛇母不在,偷偷抓住崖壁上的老藤,慢慢往上爬,可每次还没爬到顶,腰后就会突然缠上圈冰凉的鳞片,是蛇母的尾巴。它从不会用力,却总能稳稳把她卷回来蛇窝之中,然后用脑袋蹭蹭她的手背,像是在说“别淘气”。
而每次蛇母缠她一次,她就蹲在窝角不理它一次,连往常每日帮它梳理颈后鳞片的事都停了。蛇母像是慌了,第一天叼来株开着蓝花的灵草,放在她脚边;第二天拖来块能映出影子的水晶;第三天竟把自己藏在石缝里、用来磨牙齿的玉髓都推给了她。
那时她看着蛇母垂着脑袋,尾尖不安地扫着崖面的样子,终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鳞片。蛇母立刻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松了口气。
可这次不一样。
她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那时那个被带回后会悄悄红了眼眶的幼崽。就像崖壁上垒巢的雏鹰,翅膀一旦丰了羽,总要挣开巢穴的暖,迎着穿谷的罡风张开翼——哪怕下方是吞了日光的浓雾,哪怕初展的翅尖会被山风撕出细痕,甚至可能一头栽进深不见底的崖底,也总要朝着天际飞一次……
萧璃珞本就没耐心教字,见萧至宁盯着窗外出神,指尖在字帖上敲得“笃笃”响:“魂都飞哪儿去了?母亲让我教你,你就是这副样子?”话虽带怒,眼神却扫到萧至宁右手袖口——那里比左边鼓了些,像是藏了东西。
没等萧至宁回神,萧璃珞已经扑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萧至宁下意识往回缩,却被她死死按住——萧璃珞虽小,基镜中境的灵力已能稳住身形,指尖稍一用力,就从她袖中摸出了那块粉色灵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