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就伺候在面色苍白的胤禛身侧去了长春仙馆。
胤禛由赵松和苏培盛扶着, 在后妃和皇子阿哥们的见证下,带着从江南采买回来的大量寿礼,虚弱地给太后磕头请罪, 这就算是替太后贺寿了。
因为前头接连两日,胤禛都吃得不错, 皇上的病容还不得不叫擅长易容的暗卫修饰过。
从九洲清晏殿出来时, 糊了满脸粉的胤禛,看耿舒宁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畅春园里, 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给太后送来了贺礼, 胤禛颤颤巍巍在长春仙馆陪着热闹一番。
没待多久,胤禛就‘半昏迷’回了九洲清晏, 精神抖擞开始找耿舒宁的茬。
他实在忘不了那天晚上,在皇帐子里被耿舒宁将了一军的画面。
他就没这么丢人过。
这混账东西不只脾气见长,那张嘴也愈发会气人。
他晕船,倒没自己说得那么玄乎,最主要原因是那瘦马的小脚。
在他还是郡王出京办差的时候,见过真正的小脚,厌恶极了这种变态的爱好。
但在窗前,胤禛说的话并不全是虚言。
他确实想明白了一些事,包括不知从何时起生出的那丝情意。
临幸妃嫔对帝王而言不是错,但他不该带着对耿舒宁的情意催生出的欲念去做什么,这对妃嫔和他都是一种侮辱。
他以前没把女色当回事,自认并非重欲之人,消遣罢了,从不多想。
可那丝情意叫他生出了难受,梦里都不消停,全是耿舒宁跟其他人在一起的场景,气得他很难睡好。
回来路上,胤禛想通了。
独宠一个妃嫔,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还能省他许多功夫,好用在朝堂大事上。
但身为皇帝,他不会放任自己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他想叫这小东西心甘情愿留下,想叫她看自己时,眼底重新出现熠彩,横不能就他一个人动情。
他说过,耿舒宁那双招子不会骗人,后来一遍遍回想,胤禛就回过味儿来了。
那日在养心殿,耿舒宁是以爱为名,骗他的承诺和心软。
心悦一个人,那勾人的杏眸里,绝不会一直是跟他如出一辙的冷静。
越回想,胤禛心底那股子不甘就越盛。
他打小就不是个服输的,唱念做打的本事自认不比这混账差。
却没想到,半真半假诉的衷肠,倒叫她又哄住了一回。
这狐狸上辈子莫不是伶人?
待得耿舒宁第三遍换茶水进来,胤禛冷着脸不看她,只淡淡吩咐——
“太烫了,再换一盏进来。”
耿舒宁没打算惯他这臭脾气,温声笑:“万岁爷,这是冷泡茶。”
胤禛抬起眼皮子睇她,“太凉了,继续换。”
耿舒宁不挪窝,依旧笑得甜软,“恕奴婢不能从命,太医说了,您脾胃虚弱,不适宜用太烫的汤水。”
“露水煮开了放凉,冷泡以玉泉山水滚过的铁皮石斛,格外下火,还适合您养身子。”
胤禛等她说完,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只冷笑,“耿舒宁,你要抗旨不遵?”
殿内伺候的苏培盛和赵松,并着两个殿内伺候的宫人,皆噤若寒蝉,却是连往外跑都不敢跑。
前一日他们软着腿跑了,万岁爷被这祖宗怼没了话,一人赏了五个板子,暂时记着呢。
想起来,苏培盛就觉得腰刚好,腚又开始隐隐作痛。
若是可以抬头,他们几个的脑袋估计都被这俩祖宗折腾成拨浪鼓了。
这会子都只敢把脑袋往胸前扎,耳朵却左右支棱着,等着听耿舒宁继续怼回去。
但耿舒宁偏偏没说话,只跪在龙床前,一双杏眸抬起来,雾蒙蒙地安静看着胤禛。
胤禛目光全在折子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折子是高斌和林福送上来的密折。
江南那边已经抓住了几个端和党,策反其中之一,分而化之,高斌动作不慢。
山西巡抚噶礼与额娘不睦,也有挑拨的余地,暂时可以压着,等暗卫找到证据。
河南动作慢一些,耿佳德金刚从巡抚苏纳海那,查出了贪污账本的苗头,正紧盯苏纳海。
一切都按照胤禛的布局迅速推动着,这让胤禛心情相当不错,更有心思逗身边这小狐狸。
“又哑巴了?”
“朕赏你几板子,替你把舌头找回来?”
耿舒宁还是不吭声。
非得胤禛冷眼睨过去,耿舒宁才露出委屈来,嗓音软得叫苏培盛他们都身子发酥。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这不是等着万岁爷责罚嘛!”
“只要是对万岁爷身子好,您就是要了舒宁的脑袋,舒宁也心甘情愿呐。”
阴阳不死你个狗东西,算我输。
胤禛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目光转到苏培盛身上,“狗奴才,等着朕请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