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棺内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是夜枭啼哭,带着浓烈的怨毒,“沈晖……死得好惨啊……黄泉路上……太孤单……他说……要拉几个垫背的下去作伴……他来了……就在你身后……看着你呢……赵大……”
“放屁!”赵大猛地回头,身后只有黑黢黢的树林和同伴惨白的脸,哪有什么人影。可那阴森森的话,配合着乱葬岗的阴风,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膝盖处仿佛真的应景般,传来一阵熟悉的、钻心刺骨的酸麻痛楚!他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他就在你左边……脖子后面……好凉啊……”棺内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啊——!”赵大再也绷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松开抬棺杠,踉跄后退,仿佛真的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颈!
“赵大哥!”另外两个看守也吓懵了。
“银子……”棺内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低沉蛊惑,如同深渊里的魔鬼在低吟,“……想要更多的银子吗?沈林氏……只给你们二两……打发叫花子……”
赵大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盯着棺材,心脏狂跳,恐惧和贪婪在眼中剧烈交战。
“听……听我说……”沈昭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棺盖……东南角……第三颗钉子……是松的……拔掉它……我能给你……十倍……百倍的银子……”
“百倍?!”赵大的呼吸陡然粗重,眼里的恐惧瞬间被贪婪的绿光压了下去。百倍?那就是二百两!足够他赎身,买地,当个小地主了!
“你……你骗我……”他声音干涩,手却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间的短撬棍。
“沈晖……死前……在祠堂……西墙第三块砖……后面……”沈昭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藏了……一包金豆子……够不够……买我的命?”
祠堂!西墙第三块砖!金豆子!
赵大瞳孔骤缩!他知道那地方!大少爷沈晖死前确实有段时间鬼鬼祟祟在祠堂附近转悠!他当时只以为大少爷是去偷祖宗供品吃!
巨大的贪念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和恐惧。什么灾星,什么鬼魂,在真金白银面前都是狗屁!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赵大猛地扭头,对另外两个吓傻的看守低吼,眼中凶光毕露,“棺材太重!重新捆绳子!动作快点!”他一边吼,一边借着同伴转身去找绳索的混乱间隙,迅速扑到棺盖东南角。
手指颤抖着摸到第三颗钉子——入手冰凉,果然有些微松动!他心脏狂跳,抽出短撬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撬!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撕裂声响起!
那颗松动的长钉,连着周围一小块棺盖木屑,被他生生撬了起来!
一股混杂着血腥和尘土味道的、微弱的活气,瞬间从那个新破开的、比窥魂孔大了数倍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赵大贪婪地凑近那缝隙,压低声音,急不可耐:“金豆子!在哪儿?!快说!”
缝隙里,一只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死死盯住他。沈昭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清晰:
“放我出来……金子……都是你的……”
赵大脸上横肉抽动,眼中凶光与贪欲交织。他猛地回头,看到另外两个看守还在不远处笨手笨脚地摆弄绳索,背对着这边。
机不可失!
他不再犹豫,手中的短撬棍化作凶器,狠狠插进那撬开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木头撕裂声,沿着棺盖边缘的接缝处,疯狂地撬动!
嘎吱——咔啦!
更大的裂缝被撕开!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
新鲜的、冰冷的夜风,裹挟着乱葬岗泥土和腐叶的气息,第一次如此汹涌地灌入这口死亡的囚笼!
沈昭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刀刃刮过喉咙的痛楚,却让她干涸濒死的肺叶重新鼓胀起来!那只从缝隙里死死盯着赵大的眼睛,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淬了剧毒的恨意。
活下来了!
从这口沉塘棺里!
沈林氏……沈家……还有这吃人的世道……
等着!
她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死死抠进撬开的棺木裂缝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