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躲开,就用尽力气推我,让我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
沈母声音带着后怕。
“我断了腿,伤了肋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一动不能动。她一眼都不来看我,还在外面和别人说,说我怎么没摔死。我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妍妍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看看!她像是有半点愧疚,有半点心疼她妈吗?”
过往被母亲血淋淋地撕开,沈知棠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刺,痛得她几乎佝偻下去。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咄咄逼人、怨恨满溢的母亲,与昨夜梦境里那个会心疼她摔破膝盖、温柔哼歌的母亲激烈冲撞,她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许庄研还在轻声细语地“安抚”沈母。
“姐姐还年轻不懂事,日后总会明白舅妈的好,好在舅妈您福大命大,当时伤的是筋骨,没有伤到其他要害,不然那后果啊,真是想想都……”
许庄研那句“不敢想的后果”如毒针扎进沈母心脏。
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扶住桌子,忽然被拥进一个颤抖的怀抱!
馥郁的玫瑰香侵入口鼻,是独属于沈知棠的味道。
“滚…!”
沈母条件反射的浑身绷紧,本能的就要将怀中的人狠狠推出去——这三年间沈知棠每一次伪装靠近的“示好”,最后不过是又一次的伤害。
她的手已经抵在了少女单薄的肩胛骨上。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中蓦然一震。
怀中少女的肩膀细得惊人,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那突兀的骨形。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怀里这具身体此刻竟在剧烈地颤抖着,像被暴雨淋透的幼鸟。
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六岁的沈知棠高烧不退时,也是这样脆弱地缩在她怀中,小小的身体抖得不停……
推拒的手在那一刹那僵在半空,化为几不可察的轻颤。
滚烫的湿意陡然渗入颈窝,灼热得几乎烫伤了沈母的神经。
一声沙哑到破碎的呜咽闷闷地响起:
“妈妈……”
沈母混乱地感受着颈窝处毛茸茸的发丝蹭着皮肤带来的麻痒触感,与她记忆中女儿小时候赖床时抱着她撒娇的模样如出一辙。
某种深埋于骨髓、被冰封已久的东西,仿佛在这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甚至忘记了言语,只感到颈项处的湿意迅速扩散开,变得冰凉……
“妈妈……我好想你……”
少女的呢喃,带着最原始的委屈,带着一种被抛弃了太久的渴望,直直撞向沈母心底。
沈母只觉得胸腔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死命攥紧,传来一阵阵沉重而酸涩的钝痛。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三年来女儿带来的只有纯粹的冰冷痛苦,熟悉的是它似乎属于更早更早以前,属于那个还没有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儿。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艰难开口:
“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如许庄妍预想那般立刻将人推离。
怀中的女孩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手臂再次收紧。
泪水更加汹涌,几乎打湿了沈母的衣襟。那哭声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地飘进她耳中。
“我想要你长命百岁,妈妈……”
“你要健健康康的,妈妈……”
“我永远,永远,永远都需要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