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霆深看着她做作的姿态,眼中只剩下不耐烦。他正要示意保镖拉开这个碍事的女人,忽然——
“我自己的名声和沈家的颜面,倒要劳烦表妹这样‘体贴’地替我着想、替我‘求情’,真是让我这个做表姐的感动。”
清越又带着几分讥诮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许庄妍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猛地回头!
一道纤细却笔挺的身影伫立在走廊另一端的光晕下。少女穿着华美的礼裙,下巴微抬,眉眼间是与过去那穿越者如出一辙的张扬骄纵,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明澈与锋利。
沈知棠一步步走来,无视周围灼热的目光,径直停在勒霆深身侧一臂之遥处。她没有看任何人,冰冷的视线像淬了火的钢针,牢牢钉在僵在原地的许庄妍脸上:
“我爸妈心善收留你,给你沈家小姐般的待遇,你却处心积虑,在这儿挖陷阱、泼脏水,等着所有人看好戏?”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娇养出的盛气,“表妹,外面这雷劈得这样响,你当众撒谎就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吗?!”
轰隆——!
一道惨白的电光划过天际,照亮沈知棠那张过分精致却寒霜密布的脸。
许庄妍被她眼中冰冷的煞气和身后骤然炸响的雷鸣惊得尖叫一声,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此刻的恐慌和狼狈。
周围瞬间死寂,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许庄妍身上,窃窃私语变成了不敢置信的嗡鸣。
沈知棠不再理她,抬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拉开了那扇被议论包裹的肮脏不堪的门——
明亮的室内景象一览无余。
巨大的落地窗外,狂风暴雨嘶吼,室内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一张宽大舒适的自动麻将桌占据了中心位置。
靠近窗边,神情疏冷淡漠的霍承砚安静地靠坐在轮椅中,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白瓷茶盏。窗外的电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抬眸望向门口的不速之客,薄唇微抿,眼神深如古井,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桌案对面,傅宴临姿态闲适地翘着二郎腿,桃花眼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他先是扫了眼黑压压的门口众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吵死人了,看猴戏呢?”
接着,视线落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微微一怔,随即习惯性地撇了撇嘴,对着沈知棠拖长调子开口,“啧,你理他们干什么?磨蹭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是怕输牌呢......”
话音未尽,看到勒霆深,他又立刻换上一副挑衅的嘴脸,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哟,勒少也来观牌?动静够大啊。”
楚墨延坐在傅宴临下手位置。他的手僵硬地在牌山边缘悬停了几秒才缓缓收回。
他没有像傅宴临那样出声,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过分苍白的面孔上投下阴影。
然而,细看之下,他捏着牌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微微泛白。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曾迅速抬眼,以一种极其隐晦却带着深刻警惕和担忧的视线将沈知棠的身影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确认她完好无损后,那目光立刻又沉下去,如同隐匿在阴影里的兽类,不动声色地将扫视的重点转向了勒霆深和脸色煞白的许庄妍。
那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一闪而逝。
哪里有什么香艳迷乱?只有一场被打断的、再正常不过、甚至有些冷硬的牌局。
所有的暧昧揣测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处在所有视线交汇点的沈知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骄纵面具。
她挺直脊背,视线在几张风格迥异却同样极具冲击力的男性面孔上掠过,最后定格在她未婚夫——勒霆深脸上。
那张深邃得令人屏息的面容近在眼前,混合着探究、审视以及掌控一切的沉稳。
电光火石间,原主穿越者“爬床”成功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脑海——下了药的酒、被设计的勒霆深、无可挽回的“一夜情”、由此捆绑到一起的婚约……
沈知棠藏在宽大裙摆里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有问题的酒!发生关系!被迫订立的婚约!
所以她刚夺回身体控制权,不仅背负了一身烂债,连清白都没了,还搭上一个深不可测的豪门未婚夫?!
她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瞳孔深处是无声的地震与惊涛骇浪,那张娇纵明艳的小脸上,强装的冷酷模样几乎要崩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