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离怨换上新的帝袍。
明明没有鬼丈量过她的尺寸，这件帝袍竟然意外地合身。
回到前殿，崔珏正对着桌上的茶盏出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离怨清了清嗓子，把怀里揣着的破包袱往他面前一放。
“咳咳，崔判官，给你看个好东西。”
“？”
崔珏抬眼，看见她一身规整帝袍，还没来得及夸两句。
下一秒，离怨“哗啦”一声抖开包袱。
一堆闪着金光的碎片滚了出来，在案几上叮当作响。
“这是……”
崔珏的目光凝固了，手中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离怨轻描淡写地描述，“安魂金印殉职了，在罗浮山裂隙那边炸了，碎得挺均匀。”
崔珏脸色唰地白了，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得他措手不及。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扶着案几才站稳，声音发飘。
“您……您说什么？安魂金印……炸了？”
离怨耸肩，“那黑气太横，金印扛不住。对了，酆都大帝说，让我赔个新的，赔不出来就拿我抵账。”
“拿您抵账？！”
崔珏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得肩膀直颤，“帝君！那可是安魂金印啊！冥界传承万年的信物，您怎么能让它……它就这么炸了？！”
“当时情况紧急，总不能看着厉鬼冲出来吧？再说了，炸都炸了。”离怨捡起一块碎片对着光看，“先想想怎么补救吧…我看这玩意儿粘粘还能用。”
崔珏一把拍开她的手，“粘？这可是用幽冥四象的灵核与往生神火淬炼才成的至宝，您拿什么粘？忘川河的泥巴吗？”
离怨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那你说怎么办嘛，总不能让我把碎片吞下去重组吧？”
崔珏闭着眼深吸三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眼底还浮着惊涛骇浪。
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拢到一起，说：“重塑金印需集齐五样东西。食瘴兽的獠牙、镇厄龟的背甲、引魂蝶的翅膀、渡厄鱼的逆鳞——”
“你说的这几个，是不是金印上刻的那四个瑞兽？”
“正是。”崔珏点头，脸色更沉，“可它们早在千年前的浩劫中就灭绝了，别说灵核部件，连一根兽毛都找不着！”
离怨眨眨眼，“那不是还有第五样吗？说不定那玩意儿特好找。”
崔珏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第五样，是酆都大帝的心头血。”
“哦，心头血啊——”
离怨刚要松口气，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酆都大帝？你是说那个冰块脸？！”他当时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哪还敢劳烦他？
“……是酆都大帝陛下。”崔珏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称呼，“而且您可知，一滴心头血对他意味着什么？损耗千年修为，折损百年阳寿——当然，大帝已超脱生死，但那痛楚……”
离怨摸着下巴沉思，“也就是说，要么找到四只死绝了的神兽零件，要么去捅那位大佬一刀放血？”
这时，殿外突然“呱呱”叫着飞进来一只黑羽乌鸦，爪子上抓着卷玄色绸布。
乌鸦落在案几上，歪头用豆豆眼瞅着离怨，把绸布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年头乌鸦都能当信使了？”
离怨展开绸布，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
【金印之事，三日内给本尊一个交代。另，下次出门记得穿好衣服，穿得像个乞丐，成何体统？——江恨】
最后那个“恨”字，笔锋凌厉得像把刀，架在离怨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