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玦说:“想看蓬皮杜,为什么不去巴黎?”
陈纾音有些无语,笑着拂开他的手:“二公子知不知道什么叫何不食肉糜。来美术馆的成本,和去一趟巴黎是一样的吗?”
谢明玦挑眉,神色挺不以为然。除了路程变长,公子哥觉察不出其中的差别。
他用拿烟的手碰碰她的脸。说下次一起。
整个三月阴晴不定。但那天天气不错,微风拂面。他个子高,陈纾音目光落在他下颌,笑说:“好啊。”
她没告诉他,蓬皮杜是闻玉喜欢的。她根本不懂这些。
两年后,她独自站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顶楼,远眺巴黎铁塔和蒙马特高地,能将这些艺术装置的意义对肖景如数家珍,全是因为,她曾对这句“下次一起”抱过太大期待。
正值周末,画廊里人不少。
隔着玻璃,陈纾音往里看了眼,“来这里的都是圈内人?”
谢明玦笑她天真。
说这种活动都是来认识人的。像她这样真来看展的没几个。大多数跟他一样,连普利策的全名都叫不出。
谢明玦来了,主理人手上拿了几张宣传单页,踩着细高跟走过来。看到陈纾音时,平淡地点了点头。
“你可算到了。”将宣传单页往谢明玦手里一塞,她说,“你在这,这些东西不怕散不出去。”
谢明玦哑然失笑:“陪她来的。今天可没空帮你忙。”
双手握住陈纾音肩膀。将人推到前面一些,“做新闻工作的。下次有宣传找她。”
谢二的面子没人会拂,女生直接伸手,“你好,我是江雪莉。”
“陈纾音。”
江雪莉和她天南海北聊了会,问她在主持哪档节目,有空去听。
陈纾音想起第一次见谢明玦,他也是这么说的,很像是他们这个圈子惯用的社交话术。
下意识转头朝他去看。
谢明玦正听几个策展投资人说话。收下的名片随手丢给她,很短时间,陈纾音手里攥了厚厚一沓。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人还在闲聊,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捏了捏她的指尖。
陈纾音安静收回目光。
又过一会儿,沈东庭也来了。
挑眉看了眼陈纾音,“久仰大名啊,陈主播。”
陈纾音笑笑,打了招呼。
虽然不是特意安排,但也算她第一次见谢明玦朋友。被他纳入社交圈子的感觉很棒,不为认识人,只为离他又近一点。
沈东庭今天是特地来寻谢明玦的,趁着没人,他压低了声,“江衡的大伯出事了。”
谢明玦问怎么了。
沈东庭看了眼陈纾音,没说话。
谢明玦摆摆手,“不是外人。”
沈东庭说:“北京来人了。今早在办公室直接把人带走。一点风声没漏。”
谢明玦皱皱眉,“江照林和江衡家早就不往来了。就算真有什么,影响也不会大。”
沈东庭嗯了声,“江衡也这么说。听说他大伯签证都下了,就差几天,没来得及。这段时间江衡被家里看着,就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谢明玦只是笑笑:“各人造业各人担。真有那天,大不了六亲不认。”
陈纾音下意识看他。
见惯他随心所欲、风流浪荡的样子,此刻虽挂着笑,一副玩笑口吻,但身上散出的冷厉非常陌生。
想是不方便在公开场合多说,沈东庭没再接话。
展厅动线设置合理,人多,但并不拥挤。顶着“谢明玦女伴”这个身份,很容易成为攀谈的对象。
江雪莉走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对话没什么营养,大多围绕在她的衣服、手包,用了什么色号的口红。得到答案,眼神又有些微妙。
可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心棠。
隔着攒动的人头,几米开外,陈心棠和另一个女生并排站着,目光越过来,直直停在她脸上。
陈纾音在心里骂了个脏字。
今天她化了淡妆,见了想见的人。待在他身边的感觉太好,有些飘飘然,以至于忘了,通常好事发生的时候,坏事也不远了。
陈纾音看到她嘴角缓慢牵起讽意。几秒后,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勾。
“我去其他地方逛下。”她对谢明玦说。
“好。一会儿来找你。”
展厅外,三月的小花园郁郁葱葱、草木葳蕤。
此刻就算有别人路过,看到站在那的两人,一个张扬高傲,一个沉静冷淡,周身气质天差地别,也没人会认为这是两姐妹。
对峙持续几秒。
陈纾音突然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她想告诉陈心棠,她们是姐妹,有血缘关系而非仇敌。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公平竞争,不管是工作还是男人。
那时她打好了腹稿,是准备开口的,却被陈心棠接下来两句话阻挡,几乎永远错失了和解的时机。
陈心棠抱臂看着对面的人。哼笑一声,目光带了直白的厌恶。
“陈纾音,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你这招是跟谁学的?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