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说的。她说你……”谢明玦似在重组措辞,笑着说了句,“挺拼的。”
陈纾音知道这不是张嫂的原话。
陈耀正的女儿付不起房租,随便哪个字听上去都很不正常。
清高和周到是两种完全矛盾的特质,偏谢明玦身上都有。他洞察她的心思,不问,也闭口不提她的经济状况。
陈纾音也庆幸他没说出口。
ddl近在眼前,她正给稿件做最后收尾。谢明玦也没闲着,进来到现在接了好几通电话。
许遥望了眼站在窗边的背影,小声说:“陈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十三四岁的女孩,说话内容很“小大人”。
陈纾音笑笑,纠正她反而更说不清,倒不如不说话。
她敲字敲得认真。一旁许遥抱怨住院太久,电影预告片快被她盘包浆了,再不看,连话题都跟同学脱节。
这个年纪的小孩似乎很在意能不能合群。
谢明玦笑着哄她,“这有什么难。想看就出去看。”
“真的?”许遥从床上坐正身体,“什么时候去?”
谢明玦说:“随时都行。”
……拐走未成年人罪名不小。
陈纾音满头黑线,停下手上的事,“你可别带坏小孩。”
谢明玦倒像无所谓。或者说,他这人做事向来张狂:“我给她父母打电话。”
趁着许遥去做检查,陈纾音忍不住说:“你这样骗她,她肯定一直想着。到时要是去不了会很失望。”
“你这就是故意冤枉我了。”谢明玦微挑了下眉,笑说,“我既承诺她,又怎么会骗她。”
下午韩策来了趟医院送电脑和文件。
走到门口,抬头朝房号瞧了好几眼,才抬脚往里走。
陈纾音还在写稿。
谢明玦搬了张硬板凳坐着,手肘支在一边,见着韩策过来,眼皮微抬。
“蒋牧今早又来公司找您。”韩策顿了下,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说:“被我挡回去了。”
谢明玦直起身。韩策把要签的单子和笔递给他。
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签得很快,把东西还过去时拍了拍他肩,笑说:“坚持一下,过了资金募集期我再回公司。”
韩策:“……”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人,谢明玦真从下午待到傍晚。
他事情多,来来回回电话接了好多个。每回震动声一响,瞧一眼还在睡觉的许遥,只好带上门去走廊说话。
天快黑的时候,谢明玦合上了电脑,“手机号码给我。”
陈纾音报了一串数字。
“把你号码推给了几个杂志社。”
“……啊?”
“对方正好有需求,你看看,能帮就帮。”谢明玦说。
他似乎总有办法,把话说得圆满,让人无法拒绝。
陈纾音笑说:“谢啦。等发稿费请您吃饭。”
谢明玦看了眼时间起身。
知道他忙,陈纾音也没再留人,“抱歉,今天有些忙,没顾上你。”
“客气什么。”
他利落穿上外套,摸摸她的头发,“等忙过这两天再过来。”
动作间,袖口擦过她裸露的脖颈,有冷硬触感,又很快散去。
陈纾音点头。
走时刚好有电话过来,他朝陈纾音抬了抬眉,接起来,径直往外走。
病房里安静下来。
其实原本也不吵。但他坐在那,这件事本身就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略。
护士送饭进来。
许遥丢了画本,兴冲冲说:“好饿啊。”
相处没两天,陈纾音常觉得,小姑娘身上属于孩子的部分少得可怜。
音色还稚嫩,讲出的话却非常早熟。
前日夜里,到睡觉时间,陈纾音伸手揿灭床头灯。
许遥还是保持半靠在床头的睡姿。
陈纾音问她这样睡难不难受。
许遥说早习惯了,发作期都这样睡。她说自己的哮喘是先天性的,小时候去看病,医生断言她活不过三十岁。
陈纾音怔住。只知道她哮喘严重,不知道已经坏到这个地步。
半晌才说,现在医疗水平很高,不要太悲观。
黑暗中,女孩声音听上去分外轻松:“是啊,还没好好活过,不想就这样算了。”
不想就这样算了。
陈纾音下意识默念一遍。
“哥哥说要带我们去看电影,是真的吗?”许遥往嘴里塞一口饭。
陈纾音笑笑没答。
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钢笔,是刚才谢明玦签字落下的。她想了想,快速拿了一边的外套穿上,“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