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不少人如此问过,如烟娘子眼露遗憾之色,她将注子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醉春楼的规矩,玉春酿只能在这小阁之中饮用。况且楼中也属实没有存货了。咱们的掌酒人精益求精,陈酒工序后,勾调之时,他每隔几日就会微调配方,是以不嫌麻烦,每次都只有一两瓮满意之作。”
话说到这份上,崔景湛同顾青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是宫里头近来断了御酒外流的路子。
眼下几乎可以断定,倒卖之事存在。
只是得弄清醉春楼是如何拿到这御酒,这里头都酒务又起了何等作用。
崔景湛眼见今儿没了下文,付了银钱,便要离去。如烟娘子起身相送,不知为何,她一手不小心碰到了注瓶里头的热水,她眸光带笑:“无碍。”
如烟娘子似是有些疲累,她不经意地轻揉脖颈,崔景湛经过她身侧时,她将手放下,一朵玄色梅花凭空现于她的后颈之上。
连顾青都看出,崔景湛身形一滞,似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是重逢后,顾青第一次见着,崔景湛眸中露出些许惊惧之色。
“二位脚下慢些。过些日子再来。”如烟娘子视若无物,轻抚帘幔,面纱下的嘴角似又勾起,眸中浮过意味深长的笑意,目送他二人离了小阁。
顾青强按住心头好奇,担忧地看向崔景湛,他瞳仁微缩,胸口起伏比平日里明显了些。
几十息后,二人下楼时,崔景湛小声急切道:“此事有蹊跷。你先回宫。”
不待顾青多问,崔景湛示意闻荣跟上顾青。
出了醉春楼,崔景湛牵了提前备在附近的马,从附近巷口扬长而去。
闻荣不敢大意,催着顾青快些回宫,二人上了马,只是回宫路上,人要多些,他们速度并不快。
顾青提溜着马绳,心不在焉,崔景湛究竟看到了何物?方才自己被崔景湛挡住,并未看清发生了何事。可短短几息,也没什么声响,难道是如烟娘子的眼神,还是什么自己不曾留意的细节。
二人在人群里头缓缓挪动,谁知才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二人又被回转的崔景湛给拦住了。
顾青错愕之时,崔景湛利落下马,竟是哈哈大笑:“在京城的坊市里头骑马,就是不一样,痛快!玉春酿果然是好酒!”
此言一出,周遭的老百姓面色各异,有些只当这人是酒疯子,还有几人,兴许听说过玉春酿,不禁上前几步,面露向往之色,想打听打听,凑凑热闹。
顾青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怕生事端,他灵机一动:“公子,要不先回去歇会,酒劲过了咱们再出来逛逛。听闻这附近的州桥夜市甚是热闹。”
“就听你的。”崔景湛眸色迷离,脚下踉跄几步,闻荣趁机上手扶稳。
“回客栈。”崔景湛小声嘱咐道。
关好客栈的房门,闻荣警醒地检查了屋内,还有窗边,没有蹊跷,他守在门后,示意一切正常。
顾青给崔景湛倒了杯热茶,他一饮而尽,靠在椅背上,面色这才平复了些。
“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顾青探寻道。
一旁的闻荣闻声,也面带关切,转头看向他二人。
良久,崔景湛眸色幽深,嘲弄式地轻笑了声:“如烟娘子识破了我们的身份。她背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