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没人批评她了,也没人带她来敲枣了。
洛川似乎瞧出了她的心事,在她耳边说:“果果,等枣树结枣了,我们再回来。”
余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等结枣了,我们再回来。”
“走吧,果果,别让他们等急了。”洛川撇了一眼天边的晚霞。
如此美景,却无半点欣赏兴致。
二人告别大枣树,朝村里走去。
也许是到了做饭的点,不少人家炊烟袅袅。
堂屋灯皆亮,有叔叔呵斥小孩只顾贪玩不写作业的,有干了一天活累得瘫坐在椅子上刷手机解乏的伯伯,有为点鸡毛蒜皮小事争吵的中年夫妻……
余果为了不引起注意,刻意没从村民门前过。
他们走的是田间的小道。
余果原本以为都到这个点了,田间应该没有人在了。
没想到隔壁老王还在。
只见老王戴着顶草帽,身穿一件藏青色袄子静静地坐在田坎子上。
远远望去,一动也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
吓得余果赶忙冲他小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喊他。
“王爷爷!”
老王闻声打了个激灵,脑子有点发懵,机械地转过头望向了声音来源处。
“王爷爷,是我,果果啊!”
“果果啊,你回来啦?”
老王从田坎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王爷爷,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余果说话的功夫,就和洛川来到了老王跟前。
他们一左一右搀扶着老王往他家方向走。
回家的路上,老王含泪同余果讲述了他与果奶奶相识的始末,还有他们对未来的憧憬。
在果奶奶离世前,他们曾约定一起去艾溪湖看湖景。
看完湖景,他们就召集家人,告诉家人们,他们打算在一起凑合过日子的事。
谁成想,湖景没看成,人先没了。
有段日子,果奶奶表现得特别反常,日夜呆在屋里哪也不去,谁也不理。
老王想她,每次去敲她家的门,她都闭门不见。
她以各种理由搪塞他,打发了他。
时间久了,搞得老王以为是自己失了魅力。
他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可能病入膏肓了,不想他见到她不美的样子。
老王那叫一个悔呀,悔的肠子差点都青了。
他该坚持去找她的,死皮赖脸求她的,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哇。
他纵使死了也没脸去见她了,唯有每天坐在田坎子上忏悔半天,他的心里才好受些。
余果没想到除了爷爷,世上还有个男人如此爱她的奶奶。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郑重地冲老王道了声谢。
谢谢他对奶奶的爱,谢谢他对奶奶多年的照顾。
得到爱人孙女的肯定,老王竟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痛骂老天太不公。
谷兰芝大半生过得凄苦,到了儿孙满堂该享福的年纪又患重病,悄然离开人世。
像他们这样一生与人为善,怎就得不到幸福啊?
“果果,你奶奶啊,看似儿孙满堂幸福的不得了,实则内心苦啊!”
老王布满沟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
老王的意思,余果懂,可她也没法,毕竟她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
“走吧,王爷爷。”
“果果,斯人已去,生者已矣。你要学会放下啊!”
谷兰芝的几个孙子孙女中唯有余果跟她最亲近,感情最深。
余果鼻头一酸,眼眶湿润说:“嗯,王爷爷,你也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