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萤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想起档案馆里那些“无名死者”的档案——没有姓名,没有家属,死亡证明上只有“无名氏”三个字。
“他们没人烧纸,没人哭,执念就攒在相纸里。”老陈摸出张相纸,对着灯光照,“相纸是活的,能吸人脸的热乎气。人死了,热乎气散了,可相纸还记得。它得找下一个看得见的人,把债还了。”
窗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苏晚萤的手机亮了,是沈默发来的定位:市档案馆。
档案馆的防火门被踹出个凹痕。
沈默冲进去时,看见小舟正把一摞档案往碎纸机里塞,他的校服后背全是汗,手里攥着盒火柴,火苗在他指尖跳动,像团不安分的活物。
“停下!”沈默扑过去按住碎纸机开关,“这些是证物!”
“证物?”小舟猛地转头,眼睛红得像浸了血,“我妈临终前还在擦照片!她说那些脸在动,在喊‘带我回家’!”他的声音突然变调,尾音被拉长,像有人在喉咙里拽着声带,“她说……疼,脸被扯着疼……”
沈默的后颈炸起白毛。
他看见小舟的嘴角在不受控地抽动,左边脸颊的肌肉先向上提,右边却往下坠,形成种诡异的对称——这和老陈描述的“面相债”症状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少年的瞳孔里浮起层雾状的阴影,那形状,像极了他在童年照里看到的那张模糊人脸。
“你被寄生了。”沈默抓住小舟的手腕,触感像握着块冰,“这些执念在找宿主,通过相纸,通过……”
“通过你!”小舟突然暴起,指甲掐进沈默手背,“你查这些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例外?你相册里的脸,和我妈遗像里的,光谱仪比对过了,频率一样!”
沈默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在实验室里,光谱仪显示的两条重叠曲线——童年照的热残留频率,与小舟母亲遗像的,完美重合,如同同一段旋律的两个变奏。
深夜的法医中心格外安静。
沈默站在实验室窗前,月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苏晚萤推门进来时,看见他正对着镜子,指尖轻轻碰自己的右耳——那里的皮肤下,那张模糊人脸的轮廓更清晰了,连眉骨的弧度都能看清。
“如果我也开始‘显影’,”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会烧了我吗?”
苏晚萤的呼吸一滞。
她走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
窗外传来梧桐叶飘落的声响,叶面上不知何时凝了层水痕,蜿蜒的形状,像张正在勾勒的脸。
“阿彩今晚在走廊值夜。”苏晚萤转移话题,“她刚才发消息说,看见保洁阿姨跪在地上擦相框,可那相框是空的……”
沈默望着窗外的夜色,没说话。
通风口又吹进一阵风,带着若有若无的皂角香——那是母亲常用的肥皂味。
他突然想起,童年照里,母亲站在他身后,右手藏在背后,指尖捏着张边角卷起的相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