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的光斜斜切进展厅,照在画中舞者的指尖,小舟的手指突然动了。
她的右手抬到下颌处,拇指抵着食指,其余三指微微张开——这是手语里“看“的动作。
重复十三次后,最后一次的手势变成了掌心向上,食指轻叩胸口——“替“。
“她在说话。“林导的声音发紧,“口型是'看我',然后是'替我'。“
沈默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冲进解剖室调出苏晚萤的梦境记录仪视频,逐帧播放快速眼动期的画面:她的嘴唇在黑暗中开合,喉结轻微震动,和小舟比划的节奏分毫不差。
“语言编码。“他抓起笔在白板上狂草,“执念通过视觉传递完成了语言转化。
所以苏晚萤记不清最后一步,因为那一步是'替我',需要另一个载体。“
深夜的苏晚萤宿舍飘着铁锈味。
沈默推开门时,正看见苏晚萤站在穿衣镜前,左手攥着管红颜料,右臂在镜面上涂画。
她的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每一笔都精准复刻着画中舞者的第十三段舞步。
镜子里的倒影却比她快半拍,仿佛有另一个人正贴着她的后背起舞。
“晚萤?“他轻声唤。
她没有回头。
颜料管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滚出一道红痕。
沈默注意到她的瞳孔散得很开,眼白里爬满血丝,却又奇异的清亮——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撑开了感官。
“它需要被理解。“他突然说。
林导从门后闪出来,手里举着录音机。
沈默接过,按下播放键——13种不同的掌声混在一起,像被搅乱的蜂群。
“小舟明天会站在画前。“他贴近苏晚萤的耳畔,“她听不见掌声,所以不会共鸣。
如果'被看见'是执念......“
“不准不听!“苏晚萤突然尖叫。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
镜子里的倒影仍在起舞,而她本人的身体却僵成雕塑,只有眼珠疯狂转动,“她说......她说十三段还没......“
“啪“的一声。
沈默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林砚发来的消息:“找到我姑母的旧日记了,里面夹着张舞剧票根,剧名是《未竟》。“他抬头时,正看见镜子里的倒影抬起手,指尖虚虚点向他手机的位置——在倒影的手腕处,一道暗红痕迹正顺着玻璃往下淌,形状像极了苏晚萤手臂上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