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展当日的清晨被白噪音包裹。
小吴蹲在博物馆机房里,盯着笔记本电脑上跳动的频谱图——18Hz的次声波峰值正在被3000Hz的白噪音切割成碎片。
他按掉最后一个监控摄像头的电源,转头对搭档说:“记着,今天谁也不许用手机拍照,连朋友圈都不行。“
沈默套着铅衬手套,将冰芯标本轻轻放进定制的密封箱。
箱子内壁贴着消音棉,底部嵌着磁石——苏晚萤说,老人们讲“沉冰要沉到地脉断处“,而城郊深湖恰好位于两条地下河的交汇处。
小冰抱着箱子走在最前面。
他的胶鞋踩过结霜的草地,阿黄不知从哪窜出来,尾巴耷拉着,毛发上的白霜在晨光里闪着碎光。
它没有叫,只是默默跟着车轮印,像在送谁最后一程。
深湖的风比城里冷。
四人站在岸边,谁也没说话。
小冰的手指在箱盖上停留了三秒,然后用力一推。
铅箱溅起的水花很小,沉下去时却带起一串气泡,像有人在水下吐了口气。
湖面突然腾起白雾。
那雾浓得化不开,从圆心向四周扩散,碰到岸边的芦苇就消散,像被什么吞噬了。
沈默的热感仪“滴“地响了一声——湖周温度从零下2℃跳到0.8℃。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吴奶奶的电话,老人的声音带着颤:“小沈啊,我家炉子......自己灭了。“她吸了吸鼻子,“刚才觉得心里有块冰化了,暖融融的。“
归途的车窗蒙了层雾气。
沈默用指尖画了个圈,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阿黄不知何时跑到了路边,卧在枯草里,第一次抖了抖身子——霜花簌簌落下来,在地上融成小水洼。
他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倒春寒事件“的结论页。
墨迹落下时,一张照片从封底滑出来——是小冰塞给他的,1982年井边合影的局部放大。
女孩的手正伸向水面,而岸边所有人的影子都扭曲着,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全部指向井口深处。
“那夜坠落的,从来不是一个人。“他轻声说。
解剖室的顶灯在凌晨四点亮起。
沈默站在第八具“冻毙者“遗体前,镊子夹起死者心脏部位的皮肤。
放大镜下,霜花状的冰晶纹路里,似乎嵌着极细的、类似指纹的痕迹。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
苏晚萤发来消息:“市立医院刚送来了新病例,死者体内检测出异常低温组织。“
沈默的手指顿了顿。
他望着解剖台上蒙着白被单的遗体,突然想起小冰姐姐的纸条——“我想让他们也感觉一下“。
而这一次,需要被“感觉“的,或许不再只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