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加密的评估报告发送到了他的终端。
报告显示,该协警近期出现严重失眠,并频繁被同一个噩梦困扰——梦中,他被熊熊大火围困,而火焰中央,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那个背影,与沈默完全一致。
污染已经开始了。
它不再局限于沈默自身,而是通过“行为模仿”这种更隐蔽、更不易察觉的方式,开始了横向传播。
他必须立刻行动。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认知遮蔽”方案。
他要设计一套能从物理层面干扰视觉识别的服装。
他利用警用软件,设计出了一套独特的视觉干扰纹路:以城市废墟的黑灰色调为基础,融合了不规则的、类似数字迷彩的块状图案。
更重要的是,他在服装的关键轮廓线,如肩膀、手臂和躯干侧面,加入了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不规则反光条。
这些反光条在任何光源下都会产生无序的、破碎的漫反射,足以破坏人脸识别系统乃至人眼对于身体轮廓的捕捉。
他将设计图加密发给了苏晚萤,她是唯一能帮他实现这个方案的人。
几天后,在一次模拟测试中,他让一名志愿者穿上初版样衣,站在十米外。
他要求另外三名观察员直视目标十秒,随后立刻背过身,回忆并描述其面部及体型特征。
结果令人振奋,三名观察员的描述准确率,平均下降到了百分之三十一。
方案可行。他随即要求苏晚萤加急制作多套备用。
当晚,苏晚萤将新制好的服装放在了档案室门外的铁架上。
沈默通过窥视孔反复确认走廊无人后,才迅速打开门,将包裹取回。
服装的面料触感奇特,比他想象中更坚韧。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准备立刻换上。
就在他抖开衣服的瞬间,一张小小的纸条从内衬的口袋里飘落下来。
他弯腰捡起,看清上面的字迹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笔迹,每一个顿挫、每一个牵丝,都和他自己写下的一模一样。
纸条上写着:“你穿上的那一刻,我就更像你了。”
沈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猛地抓起服装,冲到工作台前,打开了高强度的紫外线灯。
在紫光的照射下,服装的面料显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原本看似普通的纤维之间,赫然嵌着无数根比蛛丝还要纤细的金属丝,这些金属丝以一种精密到令人发指的方式,排列成无数个微型的镜面阵列。
它们无法形成完整的倒影,却能将穿着者自身的影像,以碎片化的形式,无数次、从无数个角度,反射回他自己的眼中。
这不是一件用来“遮蔽”的衣服,这是一面用无数碎片组成的、穿在身上的镜子。
他死死盯着那张字条,又看看那件精心设计的“皮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
“它不是学会了写字……是学会了,如何让我亲手为它编织、并穿上它的皮囊。”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件致命的服装,望向墙壁上那台冰冷的双向对讲机。
一瞬间,他明白了。
这件衣服,和每日准时送达的物资,是同一个陷阱的两端。
而苏晚萤,他最后一道防线的维系者,已经成了那个递刀的人,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个认知,比任何鬼影都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被隔离的不是危险,而是真相。
他所建立的整个防御体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敌人为他划定的沙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