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无法预料,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她没想到原先预设好的一场拉锯战式谈判会以这乌龙般的一巴掌迎刃而解。
“让专利经纪人来评定价格。”她对待商业伙伴历来诚心,“没道理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变成人情,我加价。”
边述转回了头没再看她,抬腿重新往病床走:“你跟我算得那么清楚?”
“生意是生意。”
他摇了下头,苦笑,还是对她了如指掌:“你是觉得人情债难还。”
稍有冷场,两人回到病床旁,林琅意虽然脑子里一大半都被专利两个字占据了,可她毕竟是来探望病人的,更何况边述今夜完全是无妄之灾,她也的的确确为他担心。
她直入正题:“池疏是怎么回事?”
边述坐在床沿上:“他来找我,带着刀来的。”
林琅意不可思议:“为什么啊?还有你那条短信……你明知道他会找过来?”
边述没说话,只往床头的那个珍珠模型扫了一眼。
林琅意原本交叠着腿靠在对面那张空床的扶栏上,见状腿一收,几步过来取过珍珠模型前前后后检查了一圈。
她没有动手拆,而是将东西放回去:“这东西要给警察。”
他点头:“刚刚报警了。”
林琅意:“好,等下会有一位元律师过来,她征战多年,经验非常丰富,你可以全权委托给她。”
“你就好好休息,别的都别想了,护工阿姨我塞了红包,等你过了这几天,我们可以回家休息,请家庭医生来照顾。”
边述明显怔了一下:“家庭医生?”
林琅意回忆着原楚聿的原话,充分相信他得体圆滑的为人处事,对他的安排还是比较放心的。
毕竟是他家的产业,安保也没话说。
她复述:“是,有一处比较僻静的疗养院,私人的,医疗服务也很优秀,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你可以好好养伤。”
边述的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她将薄被一点点掖好,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最后点了下头。
“我听你安排。”
*
林琅意在一个半小时后才重新回到地下停车场。
与元律师沟通完,拜托了护工阿姨,又听取了医生的建议,这一圈下来,想来程砚靳肯定没耐心在原地等她。
虽然如此,她还是在自助超市里简单地买了东西备用,一个人拎着袋子回到停车的地点。
距离车身还有十五六米时她就遥遥抬起手解了锁,车灯一闪,车厢里的灯光自动亮起。
仰着头靠在后座的男人依旧大剌剌地坐在正中央,从前挡风玻璃望进去,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脖颈上清晰明利的线条。
她的脚步稍缓,手上的袋子擦过腿,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在车里明明知道她回来了,那灯都明晃晃地亮起,可他就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像是睡着了。
林琅意径直走到后座,打开门,一猫腰自顾自坐了进去,然后将车门一锁,车里终于又恢复了昏暗。
身边的男人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眼睛紧闭着,又黑又硬的睫毛覆于其上,眉心却还是皱着的,虽然看着像是万事不顾只管睡觉,人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林琅意在袋子里掏来掏去,好像是那种特意大清早开始用吸尘器扫地的父母,不把子女吵醒起床绝不罢休。
车里都是塑料袋哗哗作响的声音,她瞄到他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嘴角紧抿着往下撇,从上到下都写着“一张臭脸”四个大字。
林琅意终于翻出了想要的东西,她拿出来,在手上掂了掂,转向他观察了几眼,无声地笑了下他死闭着眼铁了心一眼都不肯看她的幼稚模样。
她往座位中间挪了挪,半转过身,一条腿跨过他,水银泻地一般无比流畅地坐在他大腿上。
身下的大腿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记,很快,本就硬邦邦的肌肉越发坚实。
林琅意比划了下,发现距离不够,左手往后撑住他的大腿,臀部不抬,双腿收起来压在他的大腿两侧,以鸭子坐的姿势直接磨蹭着他的腿往里坐了坐。
他的脖子上都隐隐浮现出青筋,眼睛闭得更用力,好像是唯恐空气从眼睛缝里溜进去。
林琅意全当不知道,她手上装备齐全,先用棉签蘸了生理盐水给他破皮的嘴角轻柔地涂了涂,然后对着那一点再不处理就要愈合了的伤口吹了吹。
明明吹的是嘴唇,他的睫毛却开始乱抖,好像被风拂过一般。
林琅意一连换了几根棉签,反复涂了几遍,最后给他涂上红霉素软膏。
那绵柔的棉签头在他的嘴角绕了又绕,最后用圆头轻轻点了点他的下唇。
他的喉结滚了滚,下巴抬得老高,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久的气可以生。
林琅意处理完破皮伤口,转而看向他的脸,上面的红痕褪去了一些,但还是很明显。
她取出冻得梆梆硬的冰袋,表层还烟雾缭绕地散发着冷气。
她瞄他一眼,招呼也不打直接按在他侧脸,终于如愿以偿地换来他猛地一激灵,连膝盖都往上跳了跳,明显是毫无防备地被冻到了。
一睁眼,他就看到眼前似笑非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