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王已经离开了,冼锐的名片也已经被她寄回去给他了,她已经断了他的全部音讯了。她就没有想到过,她还有一条线可以抓住,那就是立刻坐出租车回宾馆,问总台他们在哪个房间。
昨天,她就是稀里糊涂的,连自己住的哪一个房间都不知道。那个宾馆太大了,房间太多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辨认。
走廊上光线太暗,而且她的腿比他们短,她对环境又不熟,她总是走在他们的后面。等她走到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她也没有看见那门上明明有字。
以前出门,他父母连招待所都舍不得住,他们都在候车室里等着,那也是那个时候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况且,她也没怎么出过门。在父亲在的时候,她出过一些门,父亲不在以后,母亲是害怕出门的。
一是那时候女人本来就不怎么出门。二是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那么多的警力,全国的治安也并不那么好。
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只要不是为了工作出差和上学,回老家,会出远门之外,都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小柳和胖子的招待所,是她第一次走进去的招待所。但是因为房间太少,一共也就十来间。
并没有编号,而只说是左边第几间和右边第几间。
冼锐所说的“小柳就住在302”,并不是写在门上的,而是他自己为它编排的号。
小镇上的那些小房子也是没有编号的,也只说它是第几间。她是不知道第一步就是要先去看门牌号的,而不是总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她是没有这个见识的。
就算是上次去w宾馆,也是老广走在最前面。再说,她当时又是已经和冼锐分手了,她只是去送送他,她觉得她这一辈子可能都与宾馆无关。
她就是这么目光短浅,她就是这么短视的。
她都没有感觉到,自从她记事以来,她的身边其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别说全国,特别是南方那些对外开放的城市。
而她却丝毫也感觉不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到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也没有人任何人告诉她。
她母亲,甚至是最有见识的她的老师。他们除了穿上了比以前更新更好看的衣服,吃到了外面运来的食物以外,他们也并没有怎么去过外面。
他们也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对于身边的变化,他们也仅仅只是从最先的新奇,然后再到慢慢适应。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了其中无可奈何,或者是从中还有什么机会可以抓住。
就是在报纸上看到了,也仅仅只是多了一点点趣谈,也并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去思考?
就算是班主任每个星期都去成都上电大,也并没有带回来什么新的消息,在她身上也看不到什么新的变化。
一是她来去匆匆,顾不到其他。
二是她的教授父亲,也同样身在象牙塔之中,感受不到外面的春天。
更重要的是,成都本来也是个内陆盆地,四面环山,非常闭塞。沿海城市和边境的风,吹都还没有吹过来。
老师,一般也只是书本知识的传播者和追随者,本身职责就是只讲书本。而不是现代文明或者是现代生活方式的开创者,发明者。
又或者是,老师也已经有知觉了。但是在班上,除了讲讲课本之外,却并不方便说出来。要不然校长就要请他喝茶了,要不然就有些老古董家长要告状了。
因此,只有父母能够传授。
而商人及其他极少数人,才是真正的弄潮者。至于一般人,那都仅仅只是模仿者。
既然是模仿者,一般也就只是站在潮流的边边上,一般也就只能模仿其中一二。而不能够得到其中的,精神和精髓。
在此之前,她见过的唯一的,从外面的世界里走进来的商人,就是张婆婆的女婿。上次见到张婆婆的女婿,还是在高二的时候,也还只是远远地看了几次。她还更不懂事,也更没有看明白什么。
而且,她还自我创新地认为,就是以后她住上了宾馆了,再学也不难。到底是见到什么都愿意学习,然后才有能力住上宾馆。还是等到住上宾馆了,再学也不难?
到底,到底又是什么?好困惑。
又是一个“等你把熬八宝粥学会,我都病死了”的例子。
这一次,这一切,都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