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狗剩上(1 / 2)

第十九章狗剩苏醒

光和二年(公元180年)十月,涿郡地界的易水支流已浸透了秋末的寒意。这条宽不过丈余的溪流曾是沿岸村落的命脉,如今却成了妖物盘踞的险地。

枯黄的芦苇在浑浊的水流中打着旋,几片腐烂的荷叶像破败的风帆般漂浮着,三个月前村民们在此汲水浣纱的笑语,早已被妖物的嘶吼吞噬。

溪流中段的浅滩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随波起伏。

那是个少年模样的身影,浑身裹着腥臭的污泥与水草,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泛着不祥的黑紫色。

若非胸口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起伏,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具被水泡胀的尸骸。

他叫狗剩,在乱石村的记忆像刻在骨头上的烙印,从未模糊。

胸腔和后脑随即传来一阵剧痛,那是怪鱼的头部跟尾鳍抽击所致,昏睡前最后闪过的画面,是翠娘递粥时沾着米糠的指尖,温热而粗糙。

“嘶啦——”

一阵皮肉被撕开的声响将他从混沌中拽回。狗剩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三只巴掌大的灰色虫子正趴在他的左臂上,用钩状的口器疯狂啃咬着他的皮肉。

这些虫子通体灰黑,背甲上布满细密的尖刺,六条腿上满是倒钩,——和他在枯河村见过的妖怪一样,专以血肉为食,从不介意猎物是死是活。

剧痛让他猛地抽搐了一下。这一动,趴在身上的腐骨虫受惊般齐齐抬起头,黑豆大小的眼睛里闪过凶戾的光。

狗剩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是有的,像当初在枯河村被瘸尸抓伤时那般。

心脏像被冰冷的手攥住,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求生欲。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抬起右臂,指尖突然弹出半寸长的骨刃,泛着冷冽的光——这本事比他在土地庙时凝结的冰粒要锋利得多。

“噗嗤!”

骨刃划过,三只腐骨虫瞬间被劈成两半。暗绿色的虫血溅在他身上的伤口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突然剧烈蠕动起来,新生的肉芽像疯长的水草般涌出来,竟在短短几次呼吸间愈合了大半。

狗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臂的伤口上——那里被腐骨虫啃出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一股难以言喻的饥饿感正从胃里翻涌上来,像有团火在烧,让他想起当初在土地庙啃食发霉麦饼时的空荡与灼痛。

他低头看向被劈成两半的腐骨虫,犹豫了一瞬。

虫壳碎渣反射着水光,内里的虫肉泛着诡异的粉色。最终,极端的饥饿压倒了本能的排斥,他抓起一只往嘴里塞去。

虫壳坚硬如碎骨,嚼起来咯吱作响,内里的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腥甜。当虫肉滑入喉咙时,那团火烧般的饥饿感竟缓解了些许,四肢百骸里像是涌入了一股微弱的热流,像当初喝了翠娘熬的那碗滚烫的红薯粥。

他舔了舔嘴角的虫血,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焦点。视线越过浑浊的水面,对岸的芦苇丛里,还有数十只腐骨虫正趴在一具怪牛的尸体上啃食,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没有丝毫犹豫,狗剩翻身爬进水里。溪水刚没过膝盖,冰冷的水流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的意识更清醒了些。

他踩着河底凹凸不平的卵石,悄无声息地靠近对岸,青灰色的皮肤在枯黄芦苇的掩护下几乎难以分辨。

这潜行的本事,像是与生俱来,又像是在无数个恐惧的夜晚躲在柴草堆里练出来的。

靠近野牛尸体时,腐骨虫才察觉到异常,纷纷抬起头,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狗剩却已如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右臂的骨刃连续挥动,每一次落下都能带起一串暗绿色的虫血。他的动作还带着刚苏醒的僵硬,却精准得可怕——腐骨虫的背甲虽硬,腹甲却柔软,他的骨刃总能找到最薄弱的地方刺入,像当初对付那些啃食尸体的怪鼠时一样,一击致命。

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只腐骨虫被他捏碎在掌心时,狗剩浑身已被虫血浸透,青灰色的皮肤上沾着细碎的虫壳,伤口全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瘫坐在怪牛尸体旁,大口喘着气,胃里的饥饿感再次袭来,这一次,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具几乎被啃空的怪牛尸。

接下来的日子,狗剩成了这条溪流的“霸主”。他没有忘记任何事,乱石村的炊烟、翠娘补衣服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清晰地刻在脑子里。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填饱肚子,像当初在土地庙时那样,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回去。

白天,他躲在溪流深处的水洞里。那水洞是他偶然发现的,洞口被茂密的水草遮掩,内里阴暗潮湿,正好避开刺眼的阳光。

——不知为何,他现在对强光有些本能的排斥。夜晚,他才觅食,活动范围从溪流两岸逐渐扩展到附近的山林。

十月底的一个夜晚,月色如霜,洒在山林边缘的青石上。

狗剩在一棵老槐树下嗅到了血腥味,循迹望去,只见一头足有磨盘大的蟾蜍正趴在青石上,背部的疙瘩像铁甲般坚硬,皮肤的颜色竟能随着周围环境微微变化。

它刚用长长的舌头卷住一只野兔,囫囵吞进了肚子,喉结滚动间,能看到野兔的轮廓在它脖颈处短暂地凸起。

这是二阶妖族铁背蟾蜍。狗剩盯着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看到肥硕的竹鼠时那样,眼中既有兴奋,又有警惕。

他能感觉到这只蟾蜍比怪虫强得多,身上散发着让他本能警惕的气息,但腹中的饥饿感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像一道影子般扑了过去,骨刃直刺蟾蜍的眼睛——那是他观察了许久才找到的弱点,和当初对付那只钢鬃野猪时一样,专挑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呱!”

铁背蟾蜍受惊跃起,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腥风。它的舌头如鞭子般抽来,带着粘稠的毒液,狠狠抽在狗剩的肩膀上,瞬间腐蚀出一片黑痕。

狗剩吃痛,却反而激发了凶性,左手死死抓住蟾蜍的舌头,右手的骨刃疯狂劈砍它的眼睛——那里是它唯一的弱点。

蟾蜍痛得疯狂扭动,四肢乱蹬,将周围的灌木碾得粉碎。

狗剩被它掀翻在地,却死活不肯松开抓着舌头的手,骨刃一次又一次刺入它的眼眶。

不知过了多久,蟾蜍的挣扎渐渐微弱,暗绿色的血液从眼眶里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狗剩瘫在地上,肩膀被毒液腐蚀的地方传来剧痛,却也在缓慢愈合。

他挣扎着爬过去,撕开蟾蜍的肚皮,贪婪地吞咽着内里的内脏。当蟾蜍那颗跳动的心脏滑入喉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四肢,左臂的皮肤突然咔咔作响。

竟长出了几片鱼鳞状的硬壳,泛着青灰色的光——比当初冻住怪鼠的冰层还要坚硬。

他抬手摸了摸左臂的硬壳,指尖泛起一丝凉意,像当初在土地庙第一次凝结出白霜时那样,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

十一月初,北风渐紧,吹得废弃村落的破窗棂吱呀作响。狗剩在一间塌了半边的土屋里发现了尸族。

那尸族穿着破烂的布衣,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牙齿,正趴在门槛上啃食着什么,黑色的粘液顺着嘴角往下滴。

听到狗剩的动静,它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丝毫神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朝他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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