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升堂不是例日开堂,属于额外之案。
因此公堂案前没多少人围观,鱼庄上的几个工人都带到了堂上。
赵翠花和赵大贵等人何时上过公堂,王成与刘婶等平时也是平民百姓,就连上户籍都没到过县里,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和镇长了。
张和戴着官帽一上堂,众人就已吓得双膝瘫软在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刘清、何研、任氏、辛兰见到县令坐稳,才施然下跪行礼。
王成十分后悔,他只是想让赵大贵被赶出去,从没想过要让他被抓上公堂!
大家都是十几年的邻居了,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下他告状,害得赵大贵上公堂,怕是出去了赵家人会恨死他们家。
张和坐下前也已想好怎么判了,说实话,若非看在那盘珍珠头面的份上,他还真不乐意加案,来的路上他也听师爷说了,好像不过就两条鱼的事情。
这样的事,也就打个十几板子,甚至庄子里自己私下行个板子,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堂下之事,本官已有所耳闻,盗鱼者赵大贵,因私下捕捞东家鱼苗,判行大板十二。”张和连问都没问,打算速战速决。
“上官且慢!”何研出言阻止,“草民是鱼庄前院掌事,名为何研,请大人看这贼子赵大贵所盗之鱼,听小民陈情后再做判决。”
随着何研话音落下,辛兰捧出盒子,盒子下垫着厚厚的一层套着棉絮做的锦包。
她打开盒子交给一旁的师爷,待看清盒子里的碎冰,江震与张和俱是一惊!
这是何等奢侈!
两条已经被开膛剖肚的一掌大小的黄色小鱼躺在冰盒之中,鱼眼还未泛白。
“大人请看,这并不是普通的什么鲤鱼、草鱼鱼苗,而是今年三月初在海边捕捞的黄花鱼鱼苗!”何研掷地有声,听得江震与张和心惊肉跳!
“什么!这竟是海鱼?”江震没忍住,震惊出声。他仔细看了又看,真是从未见过,连忙端给了县令。
“海鱼?还是黄花?”张和看着盒里的小鱼,他只听说过,但从未吃过。
“从前,本官在书中读过……这海鱼捕捞,保之活性,极为难得,竟然还能养育起来……这黄花鱼,连本官都是第一次见到……”张和轻轻闻了闻,从昌康镇到这里,这鱼被冰块保存完好,竟然连一点腥臭都没有!
他突然想到杨凝之前邀请他去庄园做客……一时间他心头摇曳起来。
“不错,这正是海鱼,想必大人也知道,海鱼捕捞困难,运输至内陆更难,要将鱼苗运至,再养活,更是难上加难!此鱼是小苗是便一条贵为半金之数,何况是养至如今大小!此鱼一斤大小就可出池,在济南府与京师河间府,素有一两黄金一两鱼之称。”
何研恨恨地剜了一眼跪在地上几欲昏厥的赵氏夫妇,“草民斗胆,十几杖,不足平!”
张和沉吟了一下,赞同道:“你说的有理。此物价值已过千文,按律,杖七十。”
“不,大人!”赵翠花听到杖七十,肝胆欲裂,这官府的板子她虽没见过,但亦有耳闻。
十几杖他赵大贵都够呛能扛,这七十杖下来,还有命活吗?
“大人,大贵他是民妇家的顶梁柱,不可打啊!七十,会死的,真的他扛不住啊,打死了他民妇该如何过活?”赵翠花语无伦次,涕泗横流,额头上全是害怕的冷汗。
“大人,大人,草民愿意赔!”赵大贵吓得往前爬了两步,他用力地扇自己巴掌,给何研磕头。
他后悔了,他真的好后悔,他知道自己错了!
“何掌事,我们愿意赔,不能打,饶过我吧。我再也不犯馋了!您的鱼,我再也不碰了。我这死嘴,我再也不馋了。”
赵大贵打自己下了狠劲,一下一下的,像是打在王成等人的心上。
众人都被吓住了。
那可是七十杖啊!
鱼庄的鱼,这么金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