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锵——’
“东郊千湖鱼庄招工,男工女工都招,月钱一月一钱银子,包三餐,有意做工的可到南街千湖鱼业或者北街牙行问询。”
任氏和杨凝刚出巷口,就见一个人推着大鼓,一个拿着铜擦,两人边走边喊。
昌康镇不大,一共就六条街,绕着镇子喊一圈也就一个时辰。
不消多久,基本上全镇子都知道了东郊有早年携家带口去外地闯荡的发家的富户如今想落叶归根,这把祖传的宅子又盘起来做生意的消息。
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任氏和杨凝带着叶璟去南街商铺的时候,见不少人围着铺子犹疑。
工钱确实是有点低了,一般乡下的农户一年忙田里下来,收成好的时候交完税钱还能有四五两的余钱。
这虽然说包三餐,但一年下来最多也就攒个一两二钱,而且还在东郊,每日来回都要半个时辰。
白日的功夫都搭里头了,家里也帮衬不了。
任氏和杨凝对视一眼,杨凝拨开人群上前,朗声道:“掌柜的,还招人吗?”
陈安看到杨凝,捋了捋胡须,明白了杨凝了意图,装作不认识她道:“眼下暂无招到一人,你这小姑娘要来应工?”
“正是,敢问工钱这方面……怎么算?”杨凝与陈安一唱一和。
陈安:“一月一钱银子,一天包三餐,两班次,一个是辰时准点上工,申时四刻下工;一个是申时四刻上工,到亥时一刻下工,一日一换,若觉得走夜路不安全,可以在庄子上住一晚。”
围着的众人听闻亥时一刻下工的时间,一下子人群几乎全散了。
杨凝回头,见有个牵着一个孩子的妇人还在门外站着。
那妇人一身褴褛,牵着的孩子光着脚丫,小腿已经冻得发紫,她的头发糟乱,用稻草搓成的草绳系着。
她吞了吞口水,似是鼓起勇气走上前问道:“请问,那住的地方……白日也可以睡吗?”
“我……我不需要工钱……我可以带着我的女儿吗?我很会干活,我不要钱……我可以把我自己卖……卖给……”她似乎说得越来越没底气,干裂的嘴唇嗫喏。
像没有勇气,又耻于出口,最后她低着头,撑着手里的棍子想回头走。
远处几个乞丐死死盯着她,见她回头,三五零散地发出嘲笑。
隐隐的声音传来,杨凝听不清那群乞丐在说什么。
叶璟和任氏也寻声看去。
忽地,叶璟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他试探地开口:“是镇东边乞丐庙的吗?”
他的脸上满是恐惧和难堪,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璟跑上前激动地拉着杨凝的手:“阿凝,我记得她……好久以前,我还在做乞丐,镇东的那群乞丐,他们……他们按着我,扒我裤子,是她救了我。”
“她让我快跑。”
叶璟看着她,不明白,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衣冠齐整,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他没问,他这几日读书,知道了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既然是救过叶璟的人,杨凝自然愿意行个方便。
她给陈安一个眼神。
陈安立刻领会,他抚着胡须,摆出犹豫神色,又瞟了瞟远处的乞丐,最后道:“这位夫人,进来说话吧。”
“你们——住在何处?下午申时来我这儿填个名字,正好我下午要回庄子上,顺便带你们去认认路。哦,对了,鄙人姓陈,单名一个安字,你们的工钱都是从我这儿走的,往后叫我陈掌柜就是。”陈安说完,挥手打发杨凝等人。
“好的,谢谢掌柜。”杨凝从善如流。
三人走得些微远点,杨凝就带着他们绕到商铺的后门,熟门熟路地拿出钥匙开了院门。
叶璟大惊失色:“你怎么有钥匙?”
任母看了眼杨凝,替她圆上:“因为这也是我们家租出去的铺子,只不过之前不知道掌柜是谁,只见过东家,也不知道是租来干嘛的。”
叶璟懵懂又不安地问道:“那这不是别人的家了吗?我们这样进来不太好吧?”
杨凝:“那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