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处理完最后一个项目方案，才想起给何慧中拨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妻子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忙完了？”
“嗯，刚结束。小曦曦呢？睡了没？”
“睡得可香了，小猪一样，下午还被外公逗得咯咯笑。”何慧中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你别担心家里，爸妈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你安心忙你的大事。”
听着电话里隐约传来的，那属于新生儿的、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林耀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他一手打造了无数孩子的乐园，却唯独，错过了自己女儿成长的许多个瞬间。
“老婆，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说什么傻话。”何慧中在那头轻声说，“我知道你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等你忙完这阵，我们带小曦曦去你的天空之城，让她亲眼看看，她的爸爸有多厉害。”
挂了电话，林耀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楼下车水马龙，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片滚烫。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国庆黄金周，万恒广场的好孕~好运亲子乐园，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万恒广场二楼，被硬生生挤成了一个人山人海的罐头。
那些从海联天空之城“毕业”的精兵强将们，早已各就各位。
她们穿着统一的天蓝色工作服，像一个个灵巧的陀螺，在喧闹的人群中精准穿梭，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最需要她们的地方。
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把芒果汁洒了一地，黏腻的黄色液体瞬间在光洁的地板上铺开。
不等家长慌乱，旁边一名天蓝色身影已经三两步上前，半蹲下身子。
她脸上带着安抚的微笑，一边用湿巾快速清理地面，一边温声细语地对孩子说：“没关系哦，魔法师来把地板变干净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半点混乱和围观。
旁边的家长看得暗暗点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钱，花得值。
乐园的火爆，如同一个巨大的发动机，直接盘活了万恒广场整个二楼的生意。
以前冷冷清清的童装区、玩具店，现在全是逛完乐园意犹未尽，顺便过来消费的家长和孩子。
办公室里，顾盼刚挂断一个加盟咨询电话，万恒这边的店长就把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兴奋得像是中了五百万。
“顾总！爆了！彻底爆了！收银台的票纸都快打完了，您看要不要再紧急调两卷过来？”
“稳住，别慌。”
顾盼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沉稳得像定海神针。
“我让后勤马上送过去。你给我盯好现场，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突发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揉了揉已经笑到发僵的脸颊。
而另一边，万恒招商部的王经理，此刻正春风得意地背着手，在二楼的连廊上踱步。
开业一周，数据汇总上来，好得惊人。
总公司一封红头文件的表扬信直接发了下来，点名夸他“慧眼识珠”，为商场引进了“现象级”的超级流量项目。
他看着底下乐园里那些涌动的人头，攒动的身影，脸上的表情跟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
起初是得意，是骄傲。
可看着看着，那味儿就全变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此刻噼里啪啦地响着，每一个响声都像是在抽他的耳光。
当初合同上那个租金数字，现在再看，每一个阿拉伯数字后面都像是长出了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上。
何止是少了！
那简直是打断了骨头，再把骨髓抽出来白送给人家！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初谈判的场景，自己还端着一副“我们万恒地段好，给这个价已经是最大诚意”的姿态。
现在想来，自己那副样子，在顾盼她们眼里，是不是就跟个傻子没什么两样？
王经理越想，胸口越堵得慌，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这哪是引进了财神爷，这分明是把自家金库的钥匙，双手奉上，还生怕人家不要！
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指尖在顾盼的号码上悬停了许久。
终于，他一咬牙，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洋溢，诚恳万分。
“顾总啊！恭喜！恭喜啊！乐园开业大吉，这生意，真是兴隆得让人眼红啊！”
“王经理客气了，这也多亏了万恒广场的大力支持。”顾盼的声音不卑不亢。
“哎，说哪里话！咱们是互相成就嘛！”
王经理干笑两声，终于图穷匕见，试探着问：
“那个……顾总，我就是想问问，咱们这个合作，您看……还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