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周玉芬已经手脚麻利地把病床铺的平平整整。
李垚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把周莉莉挪到床上，动作笨拙，额上都冒了汗。
“哎哟！你轻点儿！骨头都要被你弄散架了！”周莉莉刚沾着床，就开始不满地哼哼。
李垚手足无措，站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傻笑。
顾盼怀里抱着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世界。
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粉嫩的小嘴不满地嘟着，那小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
顾盼对婆婆叫道：“妈，快看，这眉眼，活脱脱就是莉莉小时候的翻版。”周玉芬凑过来看，越看越喜欢。周莉莉给她们看过小时候的照片。
赵秀娥已经利索地打来了热水，哗啦一下拉上帘子，隔出一个私密空间。她拧干温热的毛巾，仔仔细细给女儿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病号服。
“妈，这衣服也太丑了，又肥又大，颜色还这么难看。”周莉莉扯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一脸嫌弃。
赵秀娥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有的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刚生完孩子，就你话多。”
等一切安置停当，周莉莉肚子里的馋虫立刻开始作祟，她捂着肚子，嚷嚷道：“妈，我饿了，我要吃我们家楼下的那家烧鹅饭，多加一份烧鹅！”
赵秀娥眼皮都没抬一下：“烧鹅饭？我看你是想上天。你最近一段时间是别想了，老老实实给我吃点清淡的粥和汤。”
“那也行！”周莉莉眼珠一转，立刻退而求其次，“妈，那你回家给我炖鸡汤！要用那只老母鸡，多放点红枣和枸杞！”
赵秀娥被她气笑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吃货！三句话不离个吃！怎么就没想想你闺女到现在一口吃的都还没沾着！”
说着，她转身从顾盼怀里把孩子接过来，不由分说地塞进周莉莉的怀里。
“干嘛呀……”周莉莉本能地想把孩子推开。
“先给你闺女开奶！”赵秀娥态度强硬，拿起刚用开水烫过的热毛巾，帮她擦干净焐了焐，然后抓着孩子的小脑袋，引导着往她怀里送。
周莉莉本来还想说“老娘自己都快饿晕了，哪有奶给她吃”，可当那温热柔软的小嘴准确无误地含住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瞬间从胸口窜起，像电流一样游走四肢百骸。
小家伙闭上眼睛，立刻卖力地吮吸起来，原本紧蹙的秀气小眉毛，也舒展了开来。
周莉莉喋喋不休的抱怨戛然而止。
病房里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丈夫的傻笑，母亲的絮叨，朋友的探望，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
她怔怔地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正依赖着自己汲取生命养料的家伙。这就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她的小嘴那么软，小脸那么小，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扇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酸酸胀胀地填满了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