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个理由对于郁启明来说实在过于离谱,以至于郁启明一时分不清发癫的到底是这个世界还是裴时雪。
深吸了一口气,郁启明选择直击重点:“所以,裴董知道这个事儿吗?”
裴致礼干脆利落道:“她不知道。”
郁启明闭了闭眼:“——这么大的事,你是预备一个人挑担子?万一裴时雪出了点什么事情,你要怎么跟你妈交代?裴致礼,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裴致礼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事情居然会引起郁启明这样强烈的情绪。
他哑然许久才开口解释道:“裴时雪的手术很顺利,傅清和那边还有三十分钟就下飞机了,后续等裴时雪醒过来,他们要怎么跟裴董交代,是他们的事情,我想,应该同我没有任何干系。”
——放屁!
照着裴召南的偏心,裴时雪身上破块皮都要裴致礼身上割块肉去赔。
就算是裴时雪不长脑子闯祸又怎么样,只要扯上了裴致礼,在裴召南的眼里,那就是裴致礼没有拦住裴时雪,一切就都是裴致礼的错!
凭什么,凭什——
郁启明抬起头,伸手摁了摁额头,他按捺住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讲:“……一滩烂泥。”
“什么?”
“一滩烂泥。”郁启明字句清晰,下了他的结论:“你们裴家简直就是一滩烂泥。”
“……所以,烂泥有没有沾到你的脚?”
郁启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怎么没沾到呢?”
* * *
高铁急速行进。
在即将行驶出s市的城市边缘时,灰沉的天际终于开始落雨。
细密的雨水坠落,扑打在玻璃,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敲击声。
郁启明坐在车窗旁,看到了远处的田野上一片又一片的深绿色菜畦。
高速行驶的列车越过宽阔的湖面,惊飞一丛又一丛没有南飞的鹭鸟。
那些鹭鸟惊慌失措扑翅腾飞的姿态让郁启明想起裴时雪几年前做的一尊泥塑,扭曲的线条,拉长的枝干,羽毛覆盖住融化了的人脸,长了孔雀一样翎羽的“人”在奔跑或是腾飞。
在这一尊泥塑卖出八十八万八千块钱之前,郁启明并不能深刻欣赏到它的艺术价值——可是它卖了八十八万八。
郁启明庸俗市侩,哪怕从来看不懂艺术,也打从心底里懒得和裴时雪打什么交道,可只要裴时雪还姓裴,他创造的艺术品还能轻易卖出离谱的高价,那么他总归还是愿意在和裴时雪见面的时候,微笑称呼他一声裴先生,然后由衷夸奖他一句:艺术造诣日渐高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