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处境,在师爷的眼里是无解的,是死局……
但对于一位饱经沧桑,在京都这种复杂局面下做成巨富政商的袁老爷来讲,却还是有一些可以操作的空间的。
他率先在心里摆正了自己的处境,并清晰地认识到,乳娘杀手被人当作质子,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暂时不要想着救人,也不要想着硬刚……
小怀王虽然万分可恨,但给出的“建议”还是不错的。让袁大郎顺势死掉,是目前最好的借口。
他扶着床榻,脑力沸腾地仔细斟酌。
不多时,师爷开口,试探着问道:“老爷,您说要不要将此事与八爷通个信……如此一来,若真的出事了,那也不算太被动。”
这话一出,袁子良顿时用极为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他:“此事不能告诉八爷。那是我的独子,不是他的。八爷知道得越多,顾虑便会越多……这顾虑越多,就要有人当弃子。是你,还是我呢?”
师爷在他冰冷目光中,迅速低下了头,并有些惊慌道:“是老奴失言,还是老爷思虑周全……!”
袁子良收回目光,沉吟半晌道:“先下去吧,容老夫再想想。”
师爷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口气,便抱拳退去。
不多时,一位目光阴郁的青年,迈步走入雅房,抱拳道:“父亲,您唤孩儿来有何吩咐?”
此人名叫袁申,乃是袁子良早年收下的义子,与大郎一同长大,且早已是袁家这驾马车上,可以随时赴死的忠勇之人。
袁子良扶着床榻,话语简洁道:“你要做三件事儿。”
“父亲请讲!”
“第一,今夜便要杀了刚刚进来的师爷,还有福字号的掌柜。最好是体弱多病,暴毙而亡的下场……。”袁子良回。
袁申闻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是。”
“其二,找一可信赖的阴阳道家之人,为我儿做一具辨别不出真假的尸身。此尸身是从四方山寻到的……且寻到时,要有诸多人证。南疆超品逃亡时,大郎奋力抵抗,意欲逃脱,最终却被残忍杀害。”袁子良话语清晰地吩咐着。
“明白。”
“其三。”袁子良拿起桌上任也给的清单,一字一顿道:“自此往后,清凉郡这边的事情,要由你亲自打理。小怀王要了四千万的货物,我们可以给……但你要把清单上面较为罕有的珍材,且南疆买不到的珍材,刨去一部分,死都不能运到清凉郡!若是小怀王的人逼问为何不交这些货,你便说……赤金城大战之后,朝廷看管森严,这些货物找不到。”
袁申闻言回道:“父亲,若是那小坏王听到这话,对大哥喊打喊杀,那我该怎么应对?”
“小怀王是手中没钱,才会以身犯险地潜入赤金,生擒大郎。他的用意是要确保福地成功建成……而不是无端杀人。”袁子良有条不紊地回道:“挑选可控的货物给他,可以确保他稳步推进福地的建造,不至于立马与我们翻脸……但又可以用稀缺珍材,确保我儿无恙。相反,若是你尽快满足他的要求,令他在三两年之内,把三座福地建成,到那时,我儿就没了价值,则必然会死。”
“我们唯一的主动权,便是紧俏的货物。我要儿子,他要福地……由此可以达成一段时间的平衡。”
袁子良背影萧瑟地走到书桌前,又拿起任也的亲笔信,斟酌良久后,轻道:“你在这封信上,回一封信给他。”
“要怎么写?”
袁申不解地问。
袁子良闻言,露出了果断且狠辣的表情,一字一顿道:“清单货物,七日抵达。信守承诺,则各取所需;若得寸进尺,没了儿子,还有孙子……即便散尽家财,也定叫雁州商贾永不通南。”
袁申闻听此言,立马亲自执笔,缓缓写下了袁子良简短的回信。
不知何时,美妾拿着一条大裤衩子,已经悄然返回。她瞧见袁子良的回信,美眸流转,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令自己扶正的良机。
袁申写完信后,便急匆匆地告退。
美妾一边在床榻上为袁子良更换裤衩,一边带着哭腔地宽慰道:“呜呜,老爷……那小坏王敢如此行事,正是看中了您膝下只有独子,所以不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您都会答应……奴家当真是气不过……!”
“老爷,奴家自此之后,便日夜调理身子……您只管努力耕种,剩下交给肥沃的大地。若是您有两个儿子,谁敢如此?”
“?!”
郁闷至极的袁子良,在听到“肥沃大地”四个字的时候,彻底是绷不住了。
“啪!!!”
他回身就是一个拍地掌,抽得那美妾直接从床榻上腾飞数米有余,鼻孔窜血地摔在了地上。
“耕种尼玛个头!”
“一个商人膝下玩够了的艺伎,你踏马的还想母凭子贵啊?你也配?!”没了外人,袁子良彻底上头了,连自己都骂了。
“明日便送你到醉月楼,让天下男人看看你到底是有多肥沃!”
“滚,给老夫滚!”
“呜呜呜……!”
哭泣之声,如海潮一般回响在房内。
……
又过了两日,任也在清凉府接到了回信。
“怎么样?!”老刘笑眯眯地瞧着他:“那袁子良见到儿子的贴身信物,是不是乖乖就范了?”
任也拧着眉毛:“他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啊。”
“此话怎讲?”黄哥抻着脖子问道。
“他的态度很坚决。大致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勒索了四千万,后面还要四千万……那他就不要这个儿子了,且宁愿散尽所有家财,也不会再让我们从大乾买到任何一个可以建设福地的珍材了。”任也轻声回了一句。
唐风听到这话,嗤之以鼻:“他吹牛逼呢!老来独子啊,他怎么可能为了俩遭钱而不管儿子呢?!这根本现实。你看我……当初脑残成什么样了?都得了精神病,但我爹依旧没有放弃,没有重新练号。我觉得啊,他就是故意装硬而已。”
“不。”
任也摆了摆手:“到了他这个段位,是不可能容忍自己打下的江山,被人当作案板上的鱼肉的。更何况,他说得也没毛病。门户越大,越注重传承,他虽没了儿子,可还有五个孙子呢。只要有万贯家财在,这五个孙子,只要能出息一个,那就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但若钱没了,五个孙子日后的前途……又有谁来保驾护航呢?”
众人闻言点头。
“不过这对我们而言,已经足够了。”任也反倒很轻松:“满满一大仓的赤金,都是意外之喜,现在四千万的货物也解决了,这本就是超出预期的收获。老话讲,杀人不过头点地,得意时,也不要把路走得太绝啊。”
“四海商会卡脖子,疯狂涨价在前,而我等反击在后,生擒袁大郎,这也算是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了。”
“……!”
他说完,便扭头看向了黄老爷:“我等去往刑山之后,若是那四海商会送来的货物中,缺少了南疆买不到的奇异珍材,你也不必恼怒,更不必给那袁大郎断胳膊断腿。只与四海商会在暗中频繁接触,且时不时的再让对方的跑马之人,来这里看看大郎优越的生活环境。也告诉那袁老爷,咱们做事是有信誉的,你只要顺着本王的路子来,那我绝对不会动这个纨绔子弟的。”
“待福地必须要用珍奇物资之时,你甚至可以花费星源购买,只正常与他行商便是。”
“?!”
黄老爷听到这话,心中十分惊愕:“兄弟,这不是你一毛不拔的风格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呵。”
任也咧嘴一笑:“不断他后路,不要逼得他鱼死网破,那这独子的价值才能最大化。赤金城的活儿只能做一次,若是一次就将其榨干,逼他翻脸,那大乾这条路就不好走了。钓着他……你能看到的是整座四海商会,而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
“这么大一份产业,我那堂兄八皇子能用,那老子自然也能用的。”
他目露精光道:“能买,就能卖啊!你说呢?!”
黄哥瞬间秒懂:“我觉得,有关于四海商会的定制宅院,现在就可以立项了。待福地建成,就可销售!”
“你果然是最懂我的男人!”任也眼神一亮:“手里掐着四海商会这个棋,关键时刻是有大用的。”
唐风闻听此言,不由得感慨道:“哎,种出一位蠢逼儿子的代价,远超自己犯一百次错误啊!我决定了,以后当丁克……!”
“伏龙避孕环,了解一下!”阿菩立马插话。
“滚!”
……
两日后。
清凉府资金缺口一事,算是暂时解决了,而小坏王也准备启程刑山。且他在等待龙首之时,许棒子和王黎黎也通过了自己的晋升任务,成功返回。
目前,就只有外出游历的二愣还没有归来。
又过了半日,龙首终于从南疆返回。任也大喜,正准备说出刑山一行的计划时,却不料,龙首告知他,自己这次怕是不能跟随了。
她那隐居深山的师尊,命她前往一处秘境,博取一个错过便会终生后悔的机缘,且这个机缘与迁徙地有关。
任也懵逼,仔细追问龙首,为何这个机缘会与迁徙地有关。但龙首却说,她师尊实际上是一位谜语人,没有讲明,只让自己按时赶往秘境。
既与迁徙地有关,那自然也就与园区小队有关了。所以大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且都觉得龙首一个人前去有些危险,不如兵分两路。
不知不觉间,园区小队之人,已经有了一种同生共死的团结感和默契感。
任也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所以斟酌再三,决定分队,兵分两路,一伙人跟着自己,一伙人跟着龙首去那个神秘秘境。
为了公平起见,大家决定抽签。
在一阵骂骂咧咧的抽签后,最终形成了两队的名单。
龙首队,有阿菩,唐风,王黎黎,以及先前近乎被遗忘的帝国最强特工穿山甲——秋掌柜。
怀王队,有老刘,爱妃,储道爷,许棒子。
总之,一群智力堪忧的逗逼都被分开了。而以两队分兵而行,效率更高,且全员都可出动,同时提升。
一切事了,任也便告别黄哥,龙首等人,离开自己的小窝,再次踏上外出游历的征程。
一座陨神帝坟,似乎正在星门世界中的某个角落忽明忽暗地闪烁,似有一股阴谋的味道,也像是在呼唤着有缘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