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赶紧打圆场:"春花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得对。"韩东来苦笑一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今天来就是要说,我已经向公司递交了停薪留职申请。"
江凤猛地转头看他:"你疯了?马上要竞聘总经理!"
韩东来没接话,只是把文件递给春花。纸张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上面鲜红的公章像一滴血。
春花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铅字,突然觉得这张纸烫得吓人。她知道农机公司对韩东来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父亲奋斗一生的地方,是跳出农门的象征。
"不值得..."春花把文件塞回他手里,声音轻得像叹息。
韩东来握住她粗糙的手掌:"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江凤的高跟鞋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向门口走去:"我去趟县法院。有些关系,不是只有男人才走得通。"
午后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韩东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富贵识趣地借口去查看鱼塘溜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韩东来和春花,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
"你没必要这样。"春花低头整理账本,故意把算盘拨得啪啪响,"江律师更适合你。"
韩东来夺过算盘:"看着我。"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强硬,"那年夏天在河边,你说过什么?"
春花身体僵住了。她当然记得,初中毕业那天,两人在柳树下约定要一起考县中。后来她食言了,但韩东来每次放假都回来教她读书,直到他去省城上大学...
"那时不懂事。"春花强忍泪水,"你现在是城里人,我..."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长庆慌慌张张跑进来,裤腿上沾满泥浆:"不好了!金灵带人把鱼塘的排水口堵了,说是他的地盘!"
春花抄起墙角的铁锹就往外冲,韩东来紧跟其后。他们赶到鱼塘时,二十多个村民已经和金灵的人对峙起来。浑浊的废水正在倒灌进鱼塘,翻起一片死鱼白肚。
"都住手!"韩东来冲到两拨人中间,"这是犯罪!"
金灵叼着烟,一脚把排水闸门的零件踢进水里:"韩大主任,这儿可不是你的农机公司。"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春花突然举起富贵留下的摄像机:"刚才的话,都录下来了。"其实机器里根本没装磁带,但金灵的脸色瞬间变了。
趁这空隙,长庆带着几个小伙子跳进鱼塘抢修闸门。初春的水还带着冰碴,老人家的腿冻得发紫,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当晚,村委会的灯光亮到深夜。江凤从县城带回消息:法院同意立案,但要求补充更多证据。
"最迟下周必须交齐。"江凤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我查到金灵的水泥厂注册资金来路不明,可能涉及镇企业办的违规操作。"
韩东来正在帮春花包扎白天划伤的手腕。碘酒碰到伤口时春花倒吸冷气,但硬是没缩手。
"还有个问题。"富贵敲着桌子,"长庆叔答应作证,但他孙子在镇小学..."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众人冲出去,只见长庆的老伴瘫坐在院门口,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孙子。
"放学路上...摩托车...跑了..."老太太语无伦次地哭诉。
江凤立刻掏出大哥大呼叫救护车,韩东来则飞奔去开吉普车。春花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渗血,她知道这不是意外。
救护车的鸣笛划破夜空时,金灵正在水泥厂办公室里数钱。他面前的抽屉里,躺着一本写满行贿记录的黑色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