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宽大的办公桌后,梁群峰眉头紧锁,显然祁同伟的答案完全超出了他预判的范畴。
他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要去最偏远的地方?”
祁同伟点了点头,道:“比如,咱们汉东省岩台县的红山乡。”
“红山乡?”听到居然还有具体的地名,梁群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作为省政法委书记,他对汉东省下辖每一个县乡的情况都很了解。
岩台县本就是汉东省出了名的贫困县,地处偏远山区,交通极为不便。
而红山乡,更是岩台县里条件最艰苦、最闭塞的乡镇之一。
那里山高路险,土地贫瘠,产业凋零,青壮年大量外出务工,只剩一些老弱妇孺留守乡里。
让祁同伟这样一个背景深厚、才华横溢、前程似锦的顶尖人才去那种地方?
梁群峰第一反应就是暴殄天物,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同伟啊,你听我说。省直机关,无论是高院、检察院、公安厅,还是政法委,接触的都是核心业务和宏观政策,资源集中,信息畅通。”
“只有在这些地方,你的才华才能得到最充分的施展,你的能力才能获得最快的认可和提升。”
见祁同伟不为所动,他又换了个角度继续劝道:“红山乡那种地方,条件有多艰苦,你可能还想象不到。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基础薄弱,历史遗留问题多如牛毛。”
“你满腔抱负去了那里,很可能陷入无穷无尽的琐碎事务和复杂的人情纠葛中,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着力!平台太小,掣肘太多,想干点事情,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寸步难行啊!”
“这对你的个人发展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听到梁群峰这番话,祁同伟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对方堂堂一位省部级高管,能如此掏心掏肺地给自己讲这么多,要说单纯只是因为自己爷爷和外公的面子,那真的有点不讲良心。
但是祁同伟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出现丝毫动摇。等梁群峰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梁书记,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非常感谢您的肺腑之言。”
“省直机关,的确是一条金光大道,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起点。”
他微微停顿,目光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望向了那遥远的山乡。
“但是,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
“我想趁着自己现在年轻,还有股子冲劲,去最艰苦的地方看看,去直面最真实、最复杂、也最根本的问题。”
“书本上的理论,省市机关里的文件,终究是隔着一层纸。”
“只有真正扎根到红山乡那样的土壤里,亲身去经历那些家长里短的纠纷,去感受基层治理的困境,去触碰那些最鲜活的民生疾苦和矛盾根源,才能真正理解这片土地,理解我们的国情民情,理解法律和政策在末端执行时遇到的真实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