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月底,某个周日江宁踢完球饥肠辘辘地回家,江然依旧不在。他去厨房翻找一遍,没寻到吃的,只能在水龙头下灌了好几口水。
然后江宁又摸到院里去,在晾草药的簸箕里找到枸杞红枣之类能吃的,将肚子填个半饱。
不过还是不够,江宁进了江然的房间,在墙角找到半篓白茅草,他眼睛一亮,揪了一把出来。
白茅草底下节长的根叫茅根,可入药也可做凉饮,因其嚼起来有甜蜜的汁水。
江宁准备去拿小刀把茅根削下来,却发现地上掉了张卡片,似乎是刚才揪白茅草时带出来的。他弯腰捡起来,上下翻看。
是那种写着业务和名字电话的小卡牌:专业催债,解决纠纷,疑难杂事请找吴老大,电话0771-*******
整得跟黑s会似的,江宁不以为意地将卡片扔回到竹篓里。
用削铅笔的铁皮刀割掉茅草叶,江宁抖干净茅根上的泥土,把茅根放进嘴里嚼。
甘甜解渴,别是好喝,江宁继续割掉茅草叶,突然被一道喝声吓住了。
“江宁——!”
江宁手一抖,刀片斜了,削过自己食指,鲜血立即涌出。
江然忙丢下背篓,箭步过来抓起江宁流血的手指,看了看后进房拿出个药瓶,斟出中药粉覆盖在伤口上,再拿纱布包扎。
包扎好后,江然夺过刀,愤然摔到地上,冷着脸说:“以后别碰这种危险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怒形于色,江宁也委屈,如果不是他喊一嗓子,江宁也不至于削到手。如果家里有食物的话,就更没必要吃这些涩肚的草药了。
“这种小刀又不危险。”江宁故意唱反调。
“哪里不危险?!一把小刀就能将人动脉切断,更能杀人分尸!”江然说这话时,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似是亲历过这恐怖的场景一般。
江宁服软了,“爸爸,我不拿刀了就是,你别生气,也别说得这么可怕。”
江然望了江宁稚嫩的脸庞片刻,随后伸臂搂住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抚摸,“对,可怕……茆村是个可怕,又可怜的地方。江宁,我、也会害怕和恐惧……”
那时江宁不懂,只觉得父亲语气里的东西很矛盾。
直到江宁长大工作,才明白那种矛盾:害怕而又不得不为之。就如他身为公职人员的使命感。
再之后到四月,清明时分油菜花大片大片绽放,江然在某天进山采药后,至今未归。
半下午的时候,江宁颊边的一滴热汗随着市场的沉寂流下,他才恍然自己发呆了许久,周围已经没什么行人。
拍拍屁股起身,江宁给老许发信息:
【我正在往回赶,一个小时后在茗都公寓碰头。】
收到信息的那刻,老许刚从商场的监控室出来,打算先去吃个午饭。
走出商场,经过商场后背的巷子,发现道士的摊子总算没客人了,老许便走过去。
现在正是套话的好时机,老许买两瓶冰水,过去喊了声,“大哥,天气好热!”
生意清闲,道士昏昏欲睡,闻声醒了,先是打量老许一阵,“是呀,真热。”
“来!喝个凉水。”老许放一瓶水在桌面,自己在旁边蹲下,拧开另一瓶水喝起来。
道士没接,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眼神却愈发的清亮。
“有事吗?这位老哥。”
老许嘿嘿笑了两声,“就想找你问个事。”
道士:“批命?”
“不是,”老许摇头,身体挪近了一步,“大哥,前段时间有没有一个扎着马尾,个儿高的女生来找你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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