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墙上那面巨大的液晶屏幕。
屏幕上，天恒能源那根断崖式的K线，已经定格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代表着死亡的绿色直线。
熔断。
这个词，在今天之前，是他用来嘲笑那些愚蠢的竞争对手的。
而现在，它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周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真皮沙发上，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毫无意义的话。
他想不通。
那台机器，那个“超声波真空雾化融合”，那团悬浮在空中的浆料……
那些画面，在他脑中反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是骗局吗？
他希望那是骗局。
可老张的镜头，是贴在设备上拍的，没有任何角度和光影可以被利用。
那是他最信任的摄影师，用的是他最放心的设备。
叮铃铃——
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
这是他与银行最高层联系的专线。
周振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盯着那部电话，仿佛在看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迟迟不敢伸出手。
电话铃声，不知疲倦地响着，像是在催促他走向自己的断头台。
最终，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步挪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周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异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男人声音。
是建兴银行的信贷部主管，李行长。
一个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言必称“周董”的人。
“李行长，资金方面你放心，我们……”
“周总，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李行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根据我们的贷款协议，由于贵公司股价出现异常波动，已经触发了强制平仓和资产抵押条款。”
“我们银行的风险控制部门，需要你立刻偿还总计七十二亿的贷款本金及利息。”
周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
“李行长，你听我解释，这只是暂时的技术性调整，是恶意做空！我们很快就能……”
“周振。”李行长第二次打断他，直接喊上名字，语气里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烦躁和轻蔑，“别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了，我们都是成年人。”
“天恒能源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的时代，结束了。”
这几句话扎进了周振的耳膜里，让他浑身发冷。
他握着听筒的手青筋毕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等他消化这个残酷的现实。
然后，李行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宣读一份与他无关的公告。
“不过，你手里的工厂，还有一点价值。”
周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就在半小时前，我们收到了一个非常有诚意的收购要约。”
“远星科技愿意整体收购天恒能源在城南工业园区的所有资产，包括厂房、设备、以及土地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