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司淮之不甚在意的口吻,冉蓁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没有痛觉的。
她其实也没有现实里遇到过这种的症状,最多只在一些国外的新闻见过。
据说无痛症除了没有痛觉之外,其他感官都是正常的,动手术还不用打麻药,最大的隐患在于没有痛觉无法感知危险,就像司淮之切到了手,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一样。
伤口在无名指内侧,可能是他扶着土豆削皮的时候被削皮刀的刀片划到的。
让冉蓁觉得奇怪的是,司淮之好像对自己受了伤完全不上心,他只是在遗憾好不容易削好皮的土豆上沾了他的血,浪费了。
“没有再流血吧?”
司淮之闻言抬手在伤口处试着按了一下:“没流……啊,现在流了。”
“……”谁家的熊孩子跑出来了?
假如是冉蓁自己划到手,她可能随便冲一冲包个创口贴就完事了,但大少爷在她的厨房小课堂受伤……
她连忙抽了干净的纸巾,抓着司淮之完好的那只手隔着纸巾按住伤口。
“先止血,我去找林管家拿药箱。”
她说完就跑去找林管家了,一副生怕处理不到位被他追究责任的样子。
秦钧一言难尽地看向司淮之辛苦半天的成果,坑坑洼洼,每一颗土豆都像是什么抽象艺术,直接放在艺术展里估计都能被当成展品。
当然,他自己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他至少没有切到手。
秦钧盯着自己削的土豆看了一会儿,默默把土豆藏了起来。
好坏确实是通过对比出来的,但很显然,要是把这个摆到她面前,他就一定是“坏”的那一边,平白无故给对方加了分。
原本有些走神的司淮之注意到他这个动作,顿时乐了:“我都敢展示自己辛苦半天的成果,你藏什么?”
不用秦钧回答,他就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了。
无非是觉得自己做的没有竞争对手好,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被她发现,只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就好。
“你的长项根本不需要展示,小女佣整天跟你待在一起,她会不清楚?”司淮之按着伤口,他一边反复研究不同力道的区别,一边道,“在情感关系里,有的时候不擅长反而才是优势。”
奇怪……
“适当的让对方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也有做不好的事情,不光能减少平时阶级带来的距离感,还能借此机会让她手把手教你。”
“况且人不会记得平平无奇的一天,却一定会记得有波折的一天,她男朋友什么都能自己做好,就没有办法在她心里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司淮之松开压着伤口的手,按了一会儿已经止血了:“……?”
虽然他之前说不是让他去插足别人的关系,但秦钧听下来却感觉每一句都像是在撬墙角,司淮之的意思很明显,他在让他主动示弱,以此争取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暴露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能拉近关系?
毫无根据的观点。
司淮之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无非是他感兴趣,抱着看乐子的心态,但说得再多,在感情这一块,他也不过是个理论家。
一旦一个人的理论超过实践,那么就会不可避免地忽略个体的差异性。
换而言之,秦钧认为司淮之不靠谱。
司淮之也不在意他的话对方有没有在听了,他正在琢磨刚刚发生的怪事。
在伤口被纸巾按住的一瞬间,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从伤口处穿透蔓延,并不强烈,但却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司淮之很难用准确的词去描述,这完全在他的认知之外。
他只能在短时间内联想到了“疼痛”这个词。
假如这是疼痛,那么这是哪种疼痛?刺痛?钝痛?绞痛?
都说刺痛是一种尖锐的疼痛。
司淮之只记得小的时候被针刺穿了手掌,针头没入掌心取不出来,因为没有痛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他的手臂已经彻底麻了使不上劲了,在马术课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就算摔下来也没什么感觉,后面送去医院动手术取针也没什么感觉。
司淮之记忆最深的反而是医院的病房,那家医院的病房真大,又大又空,一个人待着特别没劲。
至于被针扎是什么感觉?不知道。
他动了动手掌,隔着纸巾按了按,又试着不隔着纸巾按,都没有刚才的那种感觉。
总不见得他大半天出现幻觉了?
“你在做什么?”秦钧见到他奇怪的举动,语气不解。
找不到眉目,想起这家伙之前乱吃醋的模样,司淮之突然就想逗一逗他:“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刚刚小女佣替我按住伤口的时候,我俩好像来电了。”
“……”
秦钧彻底拒绝跟他交流了。
冉蓁带着药箱过来的时候,林管家听到客人受伤,也跟着过来看看情况,他刚过来,就见到秦先生把药箱从冉小姐的手上接了过去,然后递给了他。
“林管家,帮客人处理一下伤口。”
林管家接过药箱,说了一声好。
林管家处理的时候,冉蓁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边看边问:“林管家,这个严重吗?”
这个问题林管家很难回答,毕竟客人就在面前,说严重太假,说不严重又好像没把客人当一回事,好在司淮之替林管家给了个标准答案,司淮之笑着说:“再晚一点就要愈合了。”
冉蓁松了一口气。
司淮之都这么说了,那他应该不会让她赔医药费了吧?
“冉蓁。”秦钧叫她。
“怎么了?”
冉蓁转身看过去才发现老板手里拿着一颗丑不拉几的去皮土豆,秦钧不像司淮之脸皮那么厚,他看起来神色有些抱歉。
“我可能是没掌握好诀窍。”
“没关系的,”冉蓁总算知道原来教别人做饭不是给个平板就行的,“我来教你。”
她撩起袖子又洗了个手,然后招呼秦钧来边上坐下。
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为什么突然就想学做饭了,但不得不说,教一个学习态度认真的学生,成就感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秦钧很认真,这种认真就好像他手里不是一颗土豆,而是某个大项目一样。
身材高挑的男人坐在厨房料理台旁的高脚凳上,垂着眸子神情专注,在她为了以防司淮之的悲剧重演,帮他调整动作,不得不碰到他手的时候,他也全凭她摆弄。
他的目光不知是落在手上还是落在她的身上,至少当冉蓁替他纠正完动作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的睫毛轻颤,然后平静地与她对视。
“再试试?”她问。
“嗯。”
值得庆幸,老板不是真的厨房杀手,他只是单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手生,在又尝试了一下之后,知道要用多大的力道,出来的土豆就又漂亮又完整。
可能是有司淮之那惨烈的土豆作为对比,虽然只是削了个土豆,冉蓁也还是没忍住比了个拇指,夸道:“你学好快啊,真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秦钧的唇角勾起了些许弧度。
笑了?
呃,是从亲自下厨体会到了快乐吗?难不成是她看了系统的剧本,自说自话误以为这是一个追妻火葬场万人迷世界,但其实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本美食文?
要不她用手上的钱,先开个小吃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