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眉头一紧。
自己说的和皇帝说的分明不是一回事。
可如今皇帝尚未停下,他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在胸中。
嘉靖则挪动视线,看向闻渊、詹荣二人:“京官不知地方,但地方府县却是百姓父母官,朕听说逢猛镇百姓死伤无数,浮山前所全军阵亡。”
说至此处,他轻叹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哀伤。
“一人背后便是一家老小。”
“如今死了这么多人,背后又是多少家,多少老小自此之后无依无靠?”
詹荣见状立马说道:“皇上,臣听闻此次山东之所以未曾赈济百姓,全因山东藩台衙门近日正将夏粮转运至京仓。此番浮山前所将士尽数阵亡,朝廷可下令山东留存部分转至京仓的夏粮,用作抚恤浮山前所将士遗孀老小。莱州府今岁秋粮亦可减免,用以赈济逢猛镇百姓。”
上方。
朱载壡立马眼角一跳。
这主意绝对不可能同意。
果然。
下一秒,不等嘉靖开口。
户部尚书夏邦谟便已经站了出来:“京仓储粮乃是国家大事,既然已经起运,如何能再做扣留?账目往来,繁杂难懂,到时候少了粮食,这责任难道算作我们户部的?”
这就是朱载壡认定不能同意的原因。
这个时候再扣留转运京仓的粮食,谁知道底下人会怎么做账?
这个兵部左侍郎詹荣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然而那头的吏部尚书闻渊,却是立马出声:“你们户部?!夏尚书,我大明朝的户部什么时候成你们的户部了?既然夏尚书这样说,胶州百姓也不用山东去赈济了,就该让你们户部去!”
夏邦谟面上一急,赶忙侧目偷看了一眼皇帝。
这边已经歇下好久的严世蕃,则是面上一怒。
当即侧身站出,看向闻渊、詹荣二人。
“夏邦谟是户部尚书,这是朝堂廷推,皇上准允的事情,他是户部的堂官,说一句他们户部有何不可?”
“如今莱州军民才受海寇劫掠杀伤,你们不去催山东的官员赈济百姓,在这里揪着几个字说事。”
“为了皇上,为了大明律法,严苛问责官员的骂名我们背了。”
“可我就是不懂,都是为了朝廷的事,为什么总是谁做的多,受的委屈就越大!”
“明明是地方官员无能,你们为什么总是偏袒包庇!”
闻渊面色一沉:“我没有说要偏袒包庇。”
严世蕃冷哼一声:“那刚才是谁说山东三司、莱州知府、胶州知州无过?!”
詹荣再次开口:“小阁老,你要这样说,那因为海寇侵犯莱州,我大明朝中枢百官是不是也有过错?兵部是不是也有过错?吏部选官任用是不是也有过错?”
“不要东拉西扯了!”
严世蕃却是大手一挥,怒视二人。
“我看不光是你詹荣。”
他先是怒视詹荣,而后看向闻渊:“你闻渊!”
此刻的严世蕃,当真是气场全开,对着左右怒骂。
“还有一些人,就是致使海寇犯境,而山东大小官员无视百姓伤亡的后台!”
“夏粮转运,早不转晚不运,偏偏要在海寇来了后起运。”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又是谁成了他们的依仗!”
“当时我就纳闷了,现在我总算清楚了。”
“就是我们在座的有些人,给了他们这个胆子!”
这位新晋太常寺卿的怒斥声,在无逸殿内不断的回旋着。
严世蕃不断的转身看向左右,目光直逼的闻渊、詹荣两人各自扭头转身。
这时候。
严世蕃冷哼一声,重重的跺了跺脚。
“怎么?!”
“敢做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