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则需数年甚至十数载,方可使边镇尽为天子掌控,而再无挟寇以自重、言边备以自持之人复现!”
对于边镇之事,其实就算是朱载壡也觉得应当徐徐图之,万事皆以边墙稳固为先。
如此一来,朝廷当真要想处置九边,便不能草莽,而应当以退为进。
哪怕是让九边重臣入阁为相,也不为过。
只要能让对方离开边镇,那么对方的影响力自然会随着时间而被削弱。
然后便可通过整顿操练京营和北方各省卫所官兵,以此替代边军,从而将九边那一座座军头给打下来。
道台上,嘉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向后一靠,长出一口气。
朱载壡却是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侧目看向守在一旁的黄锦。
黄锦则是面露笑容,摇了摇头,示意太子殿下可以稍安勿躁。
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脸上的笑容很纯粹。
心里也少不了欣慰。
一来是替皇帝欣慰,毕竟东宫储君如今能有这等天赋和能力,日后想来也不会差。
除此之外,自然是觉得大明日后定会圣君在位,国家兴旺。
道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
嘉靖再一次长出一口气,起身睁开双眼,定定的看向朱载壡。
“朕这些天,常说你深肖朕躬,我家皇儿长大成人,是我家麒麟子。”
“然而这些都是朕之期望,亦是……”
“亦是为父之于你的殷殷期盼。”
嘉靖脸上笑容很纯粹,由内而外的笑着说:“不过今日,朕当真是觉得,我儿成人了!”
见闻此言,朱载壡也终于是心中长出一口气。
他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儿臣愚钝,这些年父皇迁居西苑,儿臣虽不能时时问安圣前,却也不敢忘父皇秉国之道,方得今日些许感悟。”
嘉靖却是摆了摆手,面带笑容:“天下十四岁的少年郎,谁家又能比之我儿更有见识?”
反问一句后。
嘉靖欣然起身,走下道台,竟然是当着黄锦的面,拉住了朱载壡的手腕。
这等亲昵的动作,亦是让朱载壡眼角一跳。
却又不敢妄动,只能任凭老道长拉着自己走出内殿,走到大殿外高高的台基上。
这时候。
嘉靖站在大殿台基上,看向前方:“你所言违心之法,朕自不会取。而所说从心所欲之策,当真亦不可用之。为父如今倒是觉得,我儿或许还有此二法之外,当下最为妥当的法子处置此二事?”
不知不觉间。
嘉靖在与朱载壡相处时,已经悄然的改变了二人之间的称呼。
朱载壡亦是心细,侧过身朝向嘉靖,面带笑容:“父皇,儿子以为九边之事,还是应徐徐图之,先将那等心存私欲之人调离边镇,哪怕是给他们个尚书、阁老当当也无妨嘛。”
嘉靖耳听儿子的奏言,脸上露出笑容。
朱载壡继续说:“除此之外,九边之事便不能再急了。还是应当先将京营和河北、河南、山东等地卫所官兵操练整顿完毕,拣选勋贵之中可用之人,委以重任,再于军中不看出身,简拔一批新人为将为校。待有一批忠肝士卒将校,方可替代今日之边军。”
嘉靖面上又是一笑:“哦?我儿觉得,如今外头都在说的我朝那帮猪一样、狗一般的勋贵,还能任用?”
朱载壡被老道长这忽然一下弄得差点没绷住,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勋贵与国同休,虽然土木之后便不似国初,可终究比之朝臣更可信些。如今亦是非常之时,也只能矮个子里拔高。”
嘉靖这才点了点头:“那东南呢?你心里到底如何敢?总不能真要朕在沿海各省杀一批人?”
九边如今只能以稳为先。
所以,朱载壡现在最看重的,其实也是东南沿海的事情。
他当下便轻声开口。
“儿臣以为……”
“既然难以海禁,不妨开海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