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哈布岛的时候,比预计迟了六个多小时。
双层游艇的船长将船停靠在沙滩附近,这是座私人所有的岛屿,除了需要预订的少量上岛名额,并没有开通其他大众渠道,不远处的海滩只有零星几个岛上的客人在划桨板。
达里安先从船上下去,回身过来准备扶黎砚知下船。
黎砚知绕开他伸出的胳膊跳下去,脚下的白沙松软,很快没过脚面。
达里安笑容温顺,见状也只是默默收回了胳膊,从他肩侧的包里拿出一双沙滩鞋,蹲下耐心为她换上。
从他在机场接到她,就一直是这样自觉地服务着她。
察觉到她的视线,达里安抬起头冲着她微笑,透绿的眼睛里尽是刻意的讨好。
黎砚知侧头,催促他赶紧给她带路,黎砚知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自己的偏好,再耽搁几秒,她已经将脚下的沙粒踢到面前这双美丽的眼睛里。
走了约莫15分钟,才看到一所纯白的双层小楼,靠近泳池的遮阳草檐之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单手捧着书,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她的指尖飘出来。
达里安:“lly。”
不等他再说话,墨镜下那双淡漠的眼睛就朝她看过来,黎秀随手磕了磕烟灰,“怎么迟了这么久。”
黎砚知没有说话,视线先在黎秀身上走了一圈。
黎秀晒黑了,阳光落在她身上是金灿灿的,透着亮泽。烟雾顺着海风拍在黎砚知的脸上,黎秀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将未燃尽的香烟插进一旁的烟灰缸里。
“有点事情耽搁了。”
黎砚知说着,又想起邱莹双颊上的臊红。当时她接了消息立刻又从值机的柜台折返回去,邱莹的确是晕了,还被一个女孩拖在身后,附近的协警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情况,几个人一块浩浩荡荡去了医院。
还没到医院邱莹就醒了,到医院一查结果是低血糖。
“你看我就说吧,我就说是她一下起太猛了,”那女孩坐在一边灌了一口水,她刚才解释了好大一会,口干舌燥的。
她边说还得边拍邱莹,“得亏你醒的快,我刚才还真以为你因为我的邀约激动晕了,我可差一点就认罪伏诛了。”
邱莹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因为你的邀约,不过我是被吓的。”
她想拔腿就跑,结果刚站起来,眼前就黑了。
这么一番乌龙过去,航班早已经起飞,即便是即刻买了下一班飞了过来,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达里安很识趣地从一侧退了出去,泳池边只剩下她和黎秀。
潮热的海风从两人之间路过,却是寂静的。
一年前的不告而别本应该在此刻掀起一场迟来的质问,可什么都没有,黎砚知剥离所有的伪装,平淡的视线将黎秀整个吞进去。
黎秀也这样看着她,她们太像了,像到即便不算亲密,也能轻易洞悉彼此。
黎秀摘下墨镜,视线轻佻地往达里安的背影上一指,“怎么样,喜欢吗?”
“害怕你在岛上无聊,给你准备的小玩意。”
一个俊美的混血男人。
达里安走得并不快,到这时她才稍稍留意了他一些,他穿了件蕾丝钩织半袖衬衫,下身一条米白色短裤,黎砚知回想起,他蹲下给她换鞋的时候,镂空的上衣会一闪而过他冷白的胸脯。
达里安这一路上的种种怪异得以解释。
原来在她到达之前,她就成为了异国他乡一个陌生男人的金主。
他这一路以及这样特意的打扮,大概都是对她费尽心思的殷勤。
黎砚知很诚实的点头,“他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喜欢。”
“不过,为什么送我这个?”
黎秀折腿从沙滩椅上起来,“之前总看到李铮出入你的房间,所以,我猜你喜欢。”
听到熟悉的名字,黎砚知面上活泛起来,露出一种类似挑衅一样的神色,“你就没有想过阻止我吗?为了李静优,如果你劝我,也许我会对他手下留情。”
“我和你不一样,”黎秀笑了,“砚知,我从来不会爱屋及乌。”
所以,她爱李静优就只是爱李静优,她不会爱李静优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爱被李静优视为希望的黎砚知。
下一秒,她又了然地勾起眉尾,“我猜你也说谎了,在这一点,我们是相同的。”
“你没有你表现的那么喜欢我,你只是不讨厌我,甚至有很多次,你对我的亲近,只是想克制对我使坏的冲动。”
包括喊的每一句妈妈,都是一次短效的脱敏治疗。
黎秀不再清亮的眼瞳里流露出些许的怀念,“你果然和静优说的那样,和我很像。”
她的记忆也随着回到那个阴凉的下午,移栽着大片梧桐的福利院里,一张张紧挨着的小床上,李静优一眼就看中墙角那个安静的孩子。
“我喜欢她,秀秀,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孩子,我希望她可以像你。”
她随着李静优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双黑亮的眼睛,黎秀的保镖站在门外候着,也许是那黑漆漆的制服吓到了她们,一群孩子在大声的哭泣,可那双黑亮的眼睛却只是远远看着她们。
她甚至觉得,这个不足两岁的孩子,也在反向观察她们。
黎砚知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既然知道我忍耐着怎样的恶念和你相处,就不应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跟着那克制着的嗓音过来的,是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黎秀小臂一寒,那是被瞄准的直觉。
她没闪开就被黎砚知按住肩膀,她大步扣着她将她迅速推到泳池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