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院。
一长随跪在厅中,将外头的情况一一说来。
“少夫人刚到夫人院就差点受伤,后来自请祠堂罚跪才保住了管家权,夫人叫人撤下了祠堂的蒲团,又将门窗打开,叫后院的人都……去看少夫人受罚了。”
裴景淮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把夫人引去祠堂,”裴景淮声音极冷,“云水,带几个丫鬟,随我一起去。”
云水和传话的长随应声离开。
云水很快回来,按着裴景淮的吩咐点好了人,便跟另一个长随抬着轮椅出了院子。
裴景淮算着时辰,正好跟吴氏在祠堂门口遇上。
随着二人的到来,祠堂的下人们纷纷安静着退开,又忍不住悄悄打量鲜少出门的裴景淮。
吴氏脸色难看:“景淮,你怎么过来了?”
裴景淮的目光落在那道跪得笔直的身影上,薄唇轻启:“少夫人被我拖累,如今她被罚跪祠堂,我自然要来陪她。”
“反正我一副残躯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不如直接死在祠堂,也省得搬来搬去了。”
裴景淮咳嗽着抬了抬手,云水和长随便抬着轮椅过了祠堂的门槛,稳稳地将轮椅放在地上。
吴氏咬牙追了上来:“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见裴景淮不理自己,竟然直接往祠堂里头去了,吴氏又追了两步,眉头紧紧皱起。
正如裴景淮所说,他体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他死了是好事,但是不能跟她扯上关系!
不然她岂不是要落得一个逼死嫡子的恶名?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小夫妻两个感情好,你媳妇跪到现在,想必也能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
说完,吴氏快走几步,亲自把楚明昭扶了起来。
吴氏拍了拍楚明昭的手,疼惜地道:“你这孩子也真是急性子,说完话就走了,这事儿要是传到外头,指不定旁人要怎么说我呢!”
楚明昭勾了勾唇:“夫人治家有方,下人们心悦诚服,这种对夫人不利的话,他们怎么会出去乱说呢。”
吴氏好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好了好了,你跪了这么久,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可是还等着你来给我请安呢!你这么好的孩子,我真巴不得天天看见你!”
楚明昭笑笑不说话。
合着吴氏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晨昏定省本就是晚辈该做的,说出去不算为难,不过同样是晨昏定省,其中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有的宽和人家只需早晚去请个安,甚至不必晨昏定省,而吴氏所谓的晨昏定省,则是要让她天不亮就等在松鹤院中,而后亲自伺候吴氏起床穿衣,还要听训,一番折腾下来得中午才能回去。黄昏用饭之时又得到吴氏房里,直到吴氏歇下才可离开,期间但凡做错了什么,甚至只要走了会儿神,就得被训斥惩罚。
这样的日子,楚明昭过了很久。
习惯了。
就在楚明昭惋惜自己好日子过完了的时候,一道低低的咳嗽声响起:“夫人放心,日后我会跟少夫人一同去给您请安,晨昏定省一次不落,就是我身子这样,不知何时就要给夫人添晦气,还望夫人勿怪。”
吴氏:……
被裴景淮这么一说,吴氏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她叫楚明昭去晨昏定省,可是存了刁难的心思的,久站都是小事,要是这病秧子跟着过去,还真未必能挺过来,万一真嘎嘣一下死在她院子里……
“……也罢也罢,我瞧景淮比我还舍不得你,既然这样啊,我就不折腾你们了,”吴氏艰难地撑起微笑,“明昭,你可要帮我好好照顾景淮啊!”
楚明昭笑着应是。
吴氏来了一趟什么也没办成,这会儿更不想面对这夫妻两个,便借口自己还有事,带着朱妈妈走了。
外头的下人们也连忙散去,祠堂里里外外终于恢复平静。
楚明昭松了口气,动了动自己又酸又麻的腿,转头看向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