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灰烬婴踪(1 / 2)

夜,像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下来,把整个陈家后山捂得密不透风。空气里那股子开棺时带出的陈腐尸臭,混合着新翻湿土的土腥气,非但没被夜风吹散,反而像有生命似的,丝丝缕缕往人鼻子里钻,黏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噎得人胸口发闷。

父亲陈德贵蹲在爷爷新挖开的坟坑边上,背对着我,像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千百年的黑石头。他面前点着两支惨白的蜡烛,烛火被不知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阴风吹得东倒西歪,明明灭灭,把他佝偻的影子拉长又压扁,扭曲地投在潮湿冰冷的墓碑上。“陈建国之墓”几个描金的字,被摇曳的烛光舔舐着,边缘泛出焦黑的痕迹,仿佛随时会被这鬼火烤化。

我蹲在几步开外的供桌旁,机械地往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盆里添着黄纸。纸钱很粗糙,带着浓重的草木灰味儿。每次丢进去一沓,橘黄色的火舌就猛地蹿高一下,贪婪地吞噬着脆弱的纸张,发出“哔啱”的轻响,短暂地驱散一小圈浓稠的黑暗,映亮父亲沉默如铁铸的背影,随即又迅速矮下去,留下更深的阴影和呛人的烟雾。

烧纸是守灵的规矩,给亡魂在黄泉路上打点盘缠。可此刻,这跳动的火焰只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棺材底那四个暗紫色的血字——“换子者死”——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父亲摩挲左腕旧疤时那惊惶失措的眼神,还有爷爷骸骨上那两截光秃秃、缺失了膝盖骨的腿骨…这一切都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下意识地又往盆里塞了一沓纸钱。火苗“呼”地一声再次蹿起老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炽热的火舌几乎舔到我的手指,逼得我不得不往后一缩。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堆刚刚燃起、本该被火焰托着向上飘散的纸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揉搓!它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轻飘飘地四散飞扬,反而诡异地凝聚在一起,在瓦盆上方翻滚、扭结!暗红色的火星在其中疯狂跳跃、爆裂,发出“噼啪”的细碎炸响。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几息之间,那团浓密、翻滚的纸灰,竟在跳跃的火光中,凝成了一个巴掌大的、轮廓清晰的婴儿脚印!脚趾、脚掌、脚跟,纤毫毕现!那脚印边缘还带着未燃尽的暗红火星,仿佛刚从地狱的烙铁上踏下,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气息。

它悬浮在盆口上方,微微颤动着。紧接着,在没有任何外力推动的情况下,这团灰烬形成的脚印,竟然…动了!

它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爷爷的墓碑方向,“飘”了过去!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灰黑色的、带着火星的婴儿脚印,在冰冷的夜风中,以一种近乎亵渎的姿态,飘过湿漉漉的地面,飘过散落的纸钱碎片,最后…稳稳地“印”在了墓碑上“陈建国”的那个“国”字上!

“国”字的最后一笔,那个代表疆土的“口”,被这灰烬脚印严严实实地覆盖、踩踏!火星在石碑上明灭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一个清晰的、灰黑色的脚印轮廓,死死地印刻在冰冷的石头上,像一个恶毒的嘲弄,一个无声的诅咒。

“嗬…嗬…”

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我猛地扭过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父亲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依旧背对着我,面朝着黑洞洞的坟坑和那口敞着盖、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棺材。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一下,又一下。那动作幅度极大,绷紧的旧夹克布料在昏黄的烛光下勾勒出僵硬的线条。那不像是在哭,至少不像是我认知中任何一种悲伤的哭泣。那耸动更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痉挛,一种被巨大的恐惧或者…某种更黑暗的情绪攫住后的失控颤抖。

“三…三十年了…”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嘶哑,像是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反复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粗粝的颗粒感,飘散在死寂的夜里,令人不寒而栗。

“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没头没尾的低语,像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三十年了?什么三十年了?爷爷去世才刚过头七!这“该来的”又是什么?是指棺底的血字?还是眼前这邪门的灰烬脚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困惑瞬间攫住了我。眼前的父亲,这个养育了我三十年、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的背影显得如此陌生,如此扭曲,仿佛被坟地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附了体。

“爸?”我试探着,声音干涩发颤,“你…你说什么?什么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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