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上得中嘛。”朱厚熜颔首,予以肯定。
听父皇也这么认为,朱载坖多了几分底气,再看手中奏疏,一点也不慌了。
“李妃快分娩了吧?”
朱载坖怔了下,喜色浮上面庞,恭声称是:“据太医诊断,是个皇子。”
“嗯。”
朱厚熜也露出笑意,说道:“马上就中秋了,说起来,朕还没和你们一家子过过中秋呢,今年好好热闹一下。”
“哎,是。”朱载坖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愉悦了,“儿臣回头安排。”
朱厚熜笑了笑:“过节讲究个氛围,不必铺张。”
顿了下,“李春芳还行吧?”
朱载坖点点头,道:“如父皇所言,李春芳与徐阶基本无异。”
突然,朱载坖福至心灵,道:“父皇的意思是,可以让徐阶……”
“你是皇帝你做主。”
朱载坖明白父皇是在提醒自己,可以着手弃用老臣,重点培养新班底了。
历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老人不好,而是一手提拔的新人用着更顺手。
“儿臣明白了。”
“明白变好。”朱厚熜说道,“清丈田亩除了利国利民,还是测试臣子、彰显君权的大好机会,你越是强硬,之后妥协的余地越小,既然决心如此,就一条路走到底。”
“儿臣明白!”朱载坖正色道,“儿臣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退缩。”
朱厚熜微笑颔首:“如此最好,去忙吧。”
“是,儿臣告退。”
朱载坖取得真经,干劲儿满满的去了。
次日早朝,便对沈炼僭越之事亮明了态度——详查,严查。
让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亲自带队去查!
皇帝的态度群臣很满意,可皇帝的‘用心险恶’,却让群臣苦闷至极。
可又挑不出理。
最终,在部分大员的据理力争下,插进去了几个御史,协同陆炳办理此案。
不过,也只是表面挽尊罢了。
陆炳什么人?
太上皇的发小,锦衣卫的绝对掌控人!
哪怕有权辖制锦衣卫的东厂,面对这个神人,也是屁不敢放一个。
这可是除永青侯外,大明唯一一个活着的三公兼三孤。
永青侯不在,谁与争锋?
更让他们无力的是,陆炳跟永青侯还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皇帝让他去查,态度已然明了。
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都是要面的人,心里虽都明白,可对地方官……还是不免自吹了一把。
——在我们的努力下,皇帝已然重视,并派了锦衣卫最高长官,指挥使陆炳亲自彻查,你们就瞧好吧。
地方上的孝敬一直没断过,态度还是要表一表的,至于到时候结果不尽如人意……那就是陆炳的锅了,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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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安。
通过种种途径得知消息的乡绅,再次支棱了起来,连带着县丞、主簿,以及服软的诸多吏员,也再次拿腔作势起来。
一个小小的知县,还治不了你了?
俺们上头有人!
海瑞京师没人,也没有掌握京中的信息途径,不过,多少也有预料。
对此,他并不慌张。
不外乎是再辛苦起来,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不做知县,又能如何?
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于是做了个相当大胆的决定。
——引导百姓与乡绅的对立!
对百姓普遍仇富的心理,加以利用,让他们学会反抗,为自己而争……
未来效果如何,海瑞不知道,可他清楚,即便伤不到乡绅,也能给他们造成诸多麻烦,让他们一定程度上妥协、收敛。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百姓能获益少许。
海瑞不由得想起,昔年李青的话:“要做官,要做大官!”
只是,强如海瑞,对此也不禁颓然。
做官难,做大官更难,除非摒弃理想,除非选择和光同尘。可若是那般……这大官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