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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补的中军大帐内,火盆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铁铸般的脸庞,阴晴不定。
“报——!”
一名斥候风尘仆仆,带着城下特有的硝烟气息冲入帐中,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锐,“将军!宋人将城门开了!”
“开了?!”
阿鲁补尚未反应,他身旁一名虬髯副将完颜突合“腾”地站了起来,铜铃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下唇,仿佛嗅到了血腥。
所有金军将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点燃的炭火,贪婪地舔舐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扬州城!
竟然主动打开了城门!
这简直是长生天赐下的、不,是宋人自己奉上的灭顶良机!
“天赐良机!”
另一名年轻些的千夫长按捺不住,声音嘶哑地低吼,“将军!还等什么?末将愿领本部儿郎,一个冲锋,定将那帝姬小娘和满城宋猪的脑袋,全给您摘回来!把扬州城塞满!”
“对!冲进去!杀光他们!”
“宋人疯了!这是自寻死路!”
“定是内讧了!那张俊跪地,必是帝姬压不住阵脚,开城请降!”
帐内群情激奋,嗜血的欲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对扬州富庶和宋人帝姬的贪婪,在这一刻被“城门洞开”的消息彻底点燃。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铁蹄踏扬州城,弯刀砍翻宋军,烈火吞噬扬州的景象。
阿鲁补依旧沉默着,铁铸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斥候,仿佛要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进心里。
他缓缓抬起手,帐内的喧嚣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戛然而止。
“看清了?”
阿鲁补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在摩擦。
斥候被阿鲁补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咽了口唾沫:“回大帅,主城门紧闭。城上……城上守军似乎聚在帝姬周围,情绪激动,像是在盟誓。
末将离得远,只隐约见那帝姬似乎挥了下剑,然后张俊就跪了……具体做了什么,实在看不清,但城门最后确实打开了……”
诱饵?陷阱?
还是宋人真的山穷水尽,内讧失智?
完颜突合急不可耐:“大帅!管他娘的是不是陷阱!就算有埋伏,我大金铁骑一个冲锋就能踏平!那帝姬就在城头,正好一锅端了!机不可失啊!”
“是啊将军!宋人懦弱,定是撑不住了!”
“请将军下令!”
阿鲁补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铁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众将焦灼的心上。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理智。
风险?
有!
但收益……是攻破扬州,俘获宋室帝姬,立下灭宋第一功!
足以彪炳史册的泼天大功!宋人就算有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宋军又能翻起什么浪?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终于,阿鲁补敲击的手指猛地顿住。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大帐。
他抓起案几上的头盔,那冰冷坚硬的轮廓仿佛凝聚了千军万马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