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回廊尽头,老者盯着宣纸上那道歪斜墨痕,忽觉袖中传讯玉简发烫——暗子密报昨夜武家别院之事,似乎另有隐情。他眯眼望向莲池残荷,掌心真气流转,将半塘秋水蒸成氤氲白雾。
廊下风卷残叶,上官尚武青缎云纹袍角掠过青砖。小翠捧着镶金玉带追到月洞门,忽见少爷抬手摘了鎏金发冠,鸦青色长发散作流瀑。光影斑驳间,少年侧脸竟似祠堂供奉的上官家先祖画像活了过来。
凉亭石案前,墨香与铁观音的醇厚缠斗不休。老者指节叩击的节奏,恰如沙场催征的战鼓。莫伯垂首盯着青石缝隙——三寸外那滩未干的松烟墨,正是半刻前震碎的笔洗残迹。
“孙儿问祖父安。”清越嗓音破开凝滞。莫伯眼皮一跳,这声请安竟含着金石相击的铮鸣。
上官老爷子捻断三根白须。案上《训子帖》真迹无风自动,六尺宣纸突然迸出蛛网裂痕。浑厚真气裹着茶香炸开,满园秋菊霎时低了三分颜色。
“好个上等资质!”老者怒极反笑,腕间沉香木串迸出火星,“六岁测脉那日,天机仪盘亮起七寸赤芒,龙城三十年仅见!”鎏金茶匙当啷坠地,莫伯分明看见老爷子眼底闪过水光。
上官尚武凝视石案裂纹走向——苍劲笔迹里藏着套精妙剑诀。前身荒唐至此,老爷子竟还借着习字传授绝学。喉头忽地发涩,这滋味比前世吞服九转洗髓丹还要灼人。
“元阶二品的丹田...”老者突然擒住孙儿命门,真气如岩浆灌入经脉,“废得好!废得妙!“笑声震落檐角铜铃,“总好过哪天死在花柳巷,叫老夫白发人送...送...”
嘶吼戛然而止。上官尚武忽觉手背溅上滚烫,抬眸只见老爷子霜鬓间悬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远处传来兵器阁值守弟子的惊呼,十八柄镇宅青釭剑竟在鞘中齐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