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上的人高高朝着这边挥手,嘶声喊道:“公子,情况有变!”
是张鼐。
绍桢脸色阴沉,一把扔了弓弩,从树叶掩护中走出来,愠怒的声音在山道中传开:“怎么回事?”
张鼐翻身下马,身轻如燕,几个纵跃之间便到了眼前。
他半跪在地,语速飞快地回禀:“董律元在黄家桥遇上了一个姓房的人,似乎是他的故交。那姓房的拽着董律元不放,拉去他家菱城淀喝酒了!”
绍桢忍不住扶额,低吟出声:“啊……”
她这些时日不知道将宣府方圆百里的地图看了多少遍,细至每一个村落都熟记于心。
菱城淀,菱城淀,离这灵璧山足足五十里地,离黄家桥也有二十里地,董律元发什么疯非要去喝这杯酒!他不是醉心于公务,为了操练军营能废寝忘食三天不吃饭的人吗!
这么一个插曲,他再要去赵川,就不会经过灵璧山了。
若是从菱城淀去赵川,现在能想到的下手地点,便只有一处翠峰山,从这里过去,打马也要两个时辰,再加上准备的功夫……
怎么来得及?
再有,仓促之间,成事的概率大大降低。
人算不如天算,绍桢头痛欲裂,偏偏众人还在等她的示下。
放不放弃?
她的眸光逐渐坚毅。
为了这场劫杀,她不知消耗多少人力财力,为了让董律元微服巡营,廖大人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恐怕以后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还不如现在尽力一试!
她沉声吩咐:“我去拖住董律元,张鼐跟着我,其余人全部去翠峰山准备,一切都听邓池安排。”
“最晚,明日天亮前准备好。”
……
上了去菱城淀的路上,绍桢半晌才想好计策。
据张鼐来时所见,离菱城淀往京城方向大约七里处有一家茶肆。
江湖上杀人放火这种事,廖毅派来的那些人倒是很有经验,绍桢不想带太多人劫杀,便没有麻烦他们,只问他们要了几包迷药以备意外。
只要赶在董律元之前到达茶肆,再想办法将他招揽去喝茶,灌上一杯掺药的茶水,就离成事不远了。
绍桢却不敢太乐观。意外一出,往往紧跟而来的就是无数纰漏。这个计策远远算不上天衣无缝,万一不成,还要再做打算……
此时距灵璧山已有几个时辰,片刻之前开始下雨,转瞬就成瓢泼大雨,打雷闪电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茫茫大雨中根本看不清前路。
她心里将董律元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不得不找了个地方躲雨。
她是来刺杀的,不是出门踏青,哪里会注意天气,更别提捎带上雨具。这里又是荒郊野外,想问庄户人家买顶斗笠都没门。
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
张鼐的身影在雨雾中渐渐清晰。
雨势初起时,他便快马去了前边探路,原本是让绍桢原地等他带雨具回来的,但看现在的情形,他是无功而返。
等张鼐飞驰近前,绍桢才看清他略带焦急的神情,不禁心里一紧,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下意识开口:“你——”
“公子,”张鼐却截断了她的话,“董律元已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