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道:“我还在做梦,爹爹怎么可能去世呢……二娘你告诉我,我爹没有死,是你们在骗我,是我爹教训我不听话,故意吓唬我……”她抓着纪映的手。
纪映的眼眶也红了,哽咽道:“小桢,你要节哀顺变,一个月前宣府告急,鞑靼来势汹汹,侯爷是战死的……”
绍桢蜷缩着抱住头:“我不相信,爹爹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他怎么会战死,我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纪映心疼地搂紧她:“想哭就哭吧,二娘永远陪着你。”
绍桢肝肠寸断,嚎啕大哭:“我没有爹爹了……”
幼年失恃,少年失怙,她再也没有至亲了。
……
绍桢这一昏其实已过去一天一夜,王明镜诊过脉,她的身体亏损很严重,先前眼盲失聪是吸入过多的毒香导致的,原本应该卧床休养,但她执意要去守灵。
张世钦的灵柩是四日前回的京城,眼下头七还没过去,守灵也是最后尽一尽孝道,纪映劝不住,只好让人紧着看顾,一旦有不好便及时来报。
眼下已是更深人静时分,宣坛旁还有和尚围坐着念经,绍桢摇摇晃晃地走进灵堂,在蒲团上跪下,看着已经合上的棺椁,眼睛又干又疼,泪水都流尽了。
身后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四少爷”。
她有些木讷地转过头,只见张鼐穿着一身热孝深深跪在地上,还有邓池等七八个护卫。
“……你们还活着!”绍桢干涸的心骤然涌上一丝暖流。
张鼐愧道:“当日卑职等误吸入迷香,醒来时四少爷不知所踪,那伙贼人不知为何没有赶尽杀绝……都是卑职等无能……”
他们都是张世钦亲手给她培养出来的亲信随从,绍桢只庆幸他们安然无恙,何况她的气性早在这两个月都磨尽了,并未责怪,只是沉吟道:“他们的主使应该是被我杀了,就算没有,也少不得身受重伤。此人应当是京中权贵,你们去暗中探查,有没有合乎情况的人。还有,我被关着的地方是落叶山。”
张鼐立刻应是。
绍桢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
侯府贵公子被贼人掳走,原本都以为必死无疑的,谁知活着回来了,官府那里有了苦主亲自提供的线索,肯定要重新追查,但这些都有下属操劳。
天亮后,绍桢离开灵堂去寒檀院拜见。
吴太夫人老年丧子,还是支撑家族重任的长子,打击不可谓不大,对于绍桢活着回来也不见欣喜,只是木然地点头:“回来就好。你父亲在泉下知道你还活着,也可以瞑目了。”
绍桢心里知道祖母是怪上她了。
张绍槿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张世钦在宣府知道她丧生于野兽之口的噩耗,很快便一病不起。镇守总兵染疾的消息被奸细泄露了,关外的鞑靼为之振奋欢呼,视张世钦为死敌的大汗亲自领兵攻打,张世钦带兵退敌,战死沙场。
她也责怪自己害死父亲,她恨不得以命换命,父亲回不来了。
吴太夫人说一句便停顿一次,有时停的时间长,有时停的时间短,这次停顿的时间格外漫长,绍桢正犹豫着是否该退下,她又咳嗽着开了口。
“有件事你该知道……日前皇家选秀,你长姐被皇上册为从一品淑妃,已应诏入宫了。”
张绍棠?淑妃?
绍桢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