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江修远带着江一一和江小白,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悄然离开了这座他们生活了八十年的稷下学宫。
他们走在下山的小径上,身后,是那依旧在风中回响的琅琅道音。
一路无话。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彻底看不见学宫的轮廓时,江修一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空洞:“爹爹,我们为什么要走?”
江修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目光温和而深邃:“因为,那里的火种已经点燃,不再需要我们去添柴了。我们的道,在远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一,我知道你很难过。子墨的离去,让你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长生的孤独。”
“爹爹……”江一一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长生,太苦了。我们要不停地看着身边的人老去、死去。每一次相遇,都注定了离别。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江修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女儿脸上的泪水,指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和变幻的云霞,缓缓说道:
“我们无法阻止死亡,就像我们无法阻止日落月升,四季更迭。这是宇宙最根本的规律之一,是‘熵增定律’在生命形态上的体现。但是,一一,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江一一的心口。
“子墨虽然离开了,但他是不是还活在我们的记忆里?他的音容笑貌,他与你辩论时的神采,他临终前的嘱托,是不是都清晰地刻在这里?”
江一一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的思想,是不是写进了《格物新论》,正在被成千上万的人学习、传承,并将在未来影响更多的人?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活着?”
江修远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一一,长生的意义,或许不在于我们自己能活多久,能看到多少风景。它的意义之一,在于我们能成为一个‘容器’,一个‘传承者’。我们可以承载那些逝去的美好灵魂,记住他们的故事,并将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梦想,带到更遥远的未来,带给更多的人。”
“我们替子墨,将格物学的火种点燃在文道圣地。我们记住他们,传承他们,他们的生命,就通过我们,得到了延续。这,便是我们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她抬起头,看着阿爹那双仿佛蕴含着智慧的眼睛,泪光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是啊,记住他们,传承他们。
这或许,就是长生者对抗永恒孤独的方式。
“爹爹,”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明白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江修远欣慰地笑了。
我们去东域最大的散修聚集地——流云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