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傍晚时分抵达天津站。
武卫国果然说到做到,下了车就主动帮秦远拎起那个沉重的蛇皮袋:“秦哥,我来!您手不方便!”
秦远也没推辞,两人随着人流走出车站。
天津卫的秋夜带着海河的湿气,比燕京更显阴冷。
武卫国熟门熟路地领着秦远穿过几条老旧的街道,很快来到了位于老城厢边缘的“红星皮毛厂”。
厂子规模不小,高墙大院,门口挂着牌子。
武卫国上前跟门卫大爷说了几句天津话,又指了指秦远,很快门卫就放行了,还热情地指了厂长办公室的方向。
“秦哥,这边走!”
武卫国拎着袋子,轻车熟路地在厂区里穿行,果然如他所说,对这里确实很熟。
厂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武卫国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精瘦但眼神锐利的老者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
看到武卫国和秦远进来,他抬起头,目光在秦远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落在武卫国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武?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赵厂长好!”武卫国连忙放下袋子,恭敬地问好,然后介绍道:“这位是秦远秦老板,从燕京来的,说是和咱们厂谈一笔生意。”
“哦!秦老板!快请坐!”
赵广林厂长立刻站起身,露出笑容,绕过桌子迎了上来,主动和秦远握手,“张大哥,早上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他的一位子侄要来我这,和我谈笔大生意,怠慢了!”
他一边招呼秦远坐下,一边对武卫国说:“小武,你也坐!去倒两杯茶来!”
那姿态,跟招呼自家人一模一样。
武卫国也不生分,应了一声,麻利地去倒水。
秦远对这一幕,有些好奇,问道:“赵厂长,卫国是咱们厂的?”
赵广林摇头笑道:“不是,但他爸妈都是厂里的员工,这孩子打小在这厂子长大,在我眼里,他就是我孙子一样。”
“不说他了,秦老板,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秦远坐下,点点头,开门见山道:“老张叔应该跟您提过,我是做外贸生意的。”
“所以,这次来,是想跟贵厂谈一笔长期、大额的羊皮大衣订单。”
赵广林眼神一亮,但作为老江湖,脸上依旧保持着沉稳:“秦老板年轻有为啊!老张头在电话里可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说看,多大的量?什么要求?”
秦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开了脚边的蛇皮袋:“赵厂长,方便的话,先看看样品?”
“当然!”赵广林点头。
秦远解开麻绳,拉开袋口,从里面拿出几件折叠整齐、皮质油亮、款式厚实的羊皮大衣,小心翼翼地摊开在办公室的空地上。
这正是在莫斯柯卖的最好,也是最快的几件羊皮大衣中的一件。
赵广林走上前,拿起一件,熟练地翻看皮质、针脚、内衬、拉链,又摸了摸厚度和柔软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些大衣的用料和做工,确实是他厂里的上等货。
“嗯,不错。”赵广林放下大衣,看向秦远,“秦老板,这些都是我们厂的老款,质量没得说。”
“您要多少?什么价?”
秦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赵广林:“赵厂长,实不相瞒,这批货是要销往苏联的。”
“那边的市场,对质量要求高,但价格也出得起。”
“第一批,我要这个数。”秦远比划了一个手势,“款式就按这种经典款来,但要求所有大衣必须加厚内衬,确保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里也能保暖!”
“纽扣、拉链这些五金件,全部换成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价格嘛,”秦远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按上次您给老张叔的人情价,高出五成。”
之前的人情价,一件九十多。
高出五成,价格大概在一百四十左右。
这价格,确实有的赚,但离他的心理预期还有差距。
“秦老板,这个价格……”赵广林面露难色,“上次给张大哥,那是特殊情况,是私人情谊。”
“您要的量虽然大,但这个价格,我们厂连成本都……”
秦远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赵厂长,成本核算,您比我清楚。”
“羊皮羊毛的价格、人工、损耗……你我心里都有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