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贯也不知道,苏泽是用了什么惑心妖术,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徐渭。
两人甚至连聘金都没有订好,也没有起草契书,徐渭就这样答应给他做幕客。
不过徐渭说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搬去苏泽府上。
苏泽倒是也不在乎一两个月,爽快的同意了徐渭的请求,甚至还提前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等到沈一贯将苏泽送回家里,他登上马车,连忙向着诸大绶的府上而去。
这些日子,沈一贯经常往来于诸大绶的府上,府上的管事小厮都已经将他当做诸大绶的门生,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诸大绶的书房,沈一贯这才老老实实的在偏厅等待诸大绶的召唤。
不过沈一贯没等太久,就被诸大绶召入书房中。
放下手里的笔,诸大绶问道:
“徐文长应下了?”
沈一贯连连点头,又一五一十的将徐渭小院子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诸大绶喃喃说道:
“好一个‘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当真是道尽了徐文长半生!”
其实诸大绶本来准备资助徐渭,让他留在京师,但又知道他自尊心强,宁可变卖祖产,也要偿还欠朋友的解聘金。
最后诸大绶才想出这个办法,给徐渭再介绍一个东主,好让他留在京师。
如果徐渭返回绍兴,那些想要升迁的地方官,还不知道要怎么炮制他呢。
诸大绶看向沈一贯,欣赏的说道:“这次事情办的不错,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沈一贯自然是满脑子的疑问,但是他知道诸大绶的性格,所以只挑了一件他最想要问的问题,说道:
“诸叔父,为什么是苏泽?”
诸大绶抬起头,赞许的说道:“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抄《资治通鉴》,还是有些长进的。”
“是苏泽,但也不是全为了苏泽。”
沈一贯知道这是诸大绶在锻炼自己,全力思考起来。
这就是从政有人带和没人带的区别了。
政治,是人和人的关系。
人心是最难测的,明白谁是敌人谁是盟友,自古以来就是政治上的第一难题。
初入官场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进而处处碰壁。
沈一贯没事做就赖在诸大绶的府上,就是要从他身上学习为政的智慧。
“是高阁老?”
诸大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这才说道:
“不仅仅是高阁老,张阁老也很看重苏泽,徐文长入幕苏泽,可以看做是一次试探。”
“试探?”
诸大绶说道:
“胡宗宪旧部的试探。”
看到沈一贯还是不懂,诸大绶这一次难得耐心解释道:
“当年浙江平叛,牵涉多少人和事,徐文长都不算是牵涉深的。”
“文有谭纶,武有俞大猷、戚继光,哪个不是胡宗宪旧交旧部?”
诸大绶又说道:
“都说胡宗宪是严嵩旧党,可当年那个朝局,真的要做点事实,谁又能绕开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