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刚过南京站,许成军被后座小孩的哭闹声惊醒,半边身子直发麻!
这硬座真是一坐一个不吱声!
许成军这一刻发誓以后再也不吹牛逼自己身体好!
一定要好好写书赚钱!
下回说啥来个硬卧!
...
旁边的大姐正用报纸扇风,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见他睁眼直乐:“后生,你这盹打得够沉,这么大小伙子还溜口水嘞!”
“小伙子不也占个小字嘛!”
许成军揉揉发麻的腿,顺便贫着嘴。
瞅见大姐筐里装着半筐青皮橘子,表皮还沾着露水,笑嘻嘻地道:
“大姐这橘子看着新鲜,刚买的?”
“哪能啊,”大姐往他手里塞了个,“自家树上结的,带上海给儿子捎的。”
嚯!这大橘子!
解乏!
可不是我要的!大姐给的!
车厢里突然一阵骚动,卖盒饭的乘务员推着铁皮车挤过来,铝盒碰撞声比火车哐当声还吵。
“红烧肉盒饭,一块五一份!”
许成军刚抬头张望,大姐立马拽住他胳膊:“别买!贵得能买5斤橘子!”
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
“俺老伴做的玉米饼,就着咸菜吃,管饱。”
见着大姐拿东西,许成军也从帆布包里拿出带的咸菜、干粮与大姐一起分了。
饼子硬得能硌掉牙,许成军嚼得太阳穴突突跳,大姐却吃得香。
“去年带饼子坐火车,被乘务员说‘不讲卫生’,今年倒不管了。”
她指了指过道里蹲在地上啃窝头的汉子,“你看那老哥,揣着俩窝头坐了三站地,比咱讲究多了?”
正说着斜对面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接话:“讲究顶啥用?能当饭吃?”
他往桌上拍了拍《参考消息》,“你看这报上说,深圳都开始让外国人开工厂了,咱还在这争窝头干不干净。”
大姐白了他一眼:“你懂啥?干净是体面!俺儿子说,上海人吃饭都用公筷,哪像咱捧着个碗蹲门口吃。”
许成军差点被饼子噎着。
又来888卖给上海人那一套是吧?
“大姐去过上海?”
“去过一回,”大姐手在布衫上蹭了蹭。
“七六年送儿子去学徒,站在外滩看那楼,腿都软了。人家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连走路都比咱挺直腰板。”
火车钻过隧道时,车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许成军听见大姐摸黑往嘴里塞橘子。
“后生,你去上海干啥?”
“算要去读书吧。”
....
窗外突然亮起来。
黄浦江像条银带子铺在地上,岸边的吊塔在雾里晃晃荡,远处的工厂烟囱喷着黑烟,把云彩染成了灰紫色。
大姐扒着窗户直咂嘴:“乖乖,这楼比合肥饭店高十倍!”
...
火车进站时,许成军帮大姐扛着橘子筐往车门挤。
待大姐迎向了接他的宝贝小子,听大姐在后面喊:“后生,有事搞不定找我儿子!机床厂三车间的,就说安徽来的橘子婶!”
这热心的橘子婶!
...
上海站的月台比合肥大一圈,一群蓝布衫、灰布衫、解放绿扛着行李往前涌。
跟丧失围城差不了太多!
“同志,要三轮车不?”戴草帽的汉子凑过来,“静安寺那边,五毛!”
许成军刚摇头,就见汉子突然往旁边跑。
定睛一看,原来红袖章正奔着这飞驰人生!
不过他还真不敢坐,外地人加火车站等于?
好骗!